顏婉拿著安休明的詔書,滿臉清冷的笑意,道:“今上好算計,讓我荊州出兵,一不給糧草,二不給軍餉,三不給撫恤。若僥幸成了,開疆擴土的功績自然是他的,可還要面對索虜的瘋狂反撲;若是敗了,自不必多說,我們損兵折將,他正好背后捅刀子下手。哼,以鬼邪婦人為謀主,今上真以為別人都是白癡不成?”
安休明稱帝以來,拜魚道真為神師,倚為腹心,言必聽計必從,已經成了不公開的秘密。可別人明面上不敢說,私底下早都傳開了,說安休明雌伏于青蘿裙下,籌謀于深宮床笫,歷代帝君,從無如此荒淫無道者。
“那,我們怎么辦?奉詔,還是不奉詔?”安休若閉目靠在床榻上,神色間看不出喜怒。
顏婉笑了起來,目光閃爍,道:“當然要奉詔!不過,今上想借刀,刀卻握在殿下的手里,先磨的鋒利就是,日后砍向哪里,我們說了算!”
安休若旋即以防范魏軍南侵為名,厲兵秣馬,囤積糧草,公開征募兵卒,大造戰船,并派出使者至河內郡面謁魏主,痛陳利弊,警告他不要輕啟戰端。若肯退兵,江夏王愿從中說合,讓魏、涼永結同盟之好。
魏主割了來使的鼻子,要他帶話給安休若,說黃口孺子,大言不慚,且掃干凈了庭院,等他滅了涼國,再往荊州做客!
安休若大怒,遣折沖將軍、南陽郡太守薛玄莫領三萬精兵出魯陽關,逼近伊水畔,擺出決戰之勢。元瑜毫不畏懼,兵分兩路,一路由他親領,駐扎在沁水縣,一路交內朝都統長,也是他最信任的大將斛律提婆率領,進駐洛陽。
而在太行山腳下的西涼河東郡,姚吉卻沒有安休若這樣的果斷,猶豫再三,按兵不動。以他的判斷,元瑜這般孤注一擲,很可能下定決心要和涼國分出勝負,牽扯百年國運,必須謹慎再謹慎。
溫子攸已經在中軍營帳陪了姚吉一日夜,并無絲毫疲憊,等他終于從焦躁不安中冷靜下來,再次勸道:“部帥,三軍之災,狐疑為大,當斷不斷,一旦軹關天險被魏軍加固加防,別說國主那邊無法交代,我們也將進退兩難,實為智者不取。”
“哎,哪有這般容易?元瑜號稱二十萬大軍,我僅有一萬兵力,真要是搶占軹關,再無緩和回旋的余地。可真的要開戰,我們又毫無勝算……”
溫子攸突然笑了起來,前仰后合,以手捶地,姚吉不悅道:“子攸有話何不直言?笑我作甚?”
“我笑部帥英雄一世,竟被元瑜小兒所欺!”
“嗯?”姚吉神色微動,身子前傾,道:“子攸細細說來!”
“部帥以為,魏國除過六鎮的二十萬邊軍,其他的中軍和鎮戍軍有多少兵力?”
“五十萬不足數,三十萬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