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搖頭,再次砍手斷足,隨著各隊隊主的命令,凡是拒絕的全被剁了手腳,高高的懸在旗桿上,數百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任由湍湍的鮮血隨風流淌,痛苦的悲鳴和嗚咽飄蕩了不知多少里,直到血流盡而死。
殘酷的虐殺終于擊潰了人們心頭的信仰,沒有人再反抗,麻木的如同牛畜般機械反復的搬運著尸體,扔到柔然族賴以生存的神湖里。
整整一天一夜,鹿渾海里漂浮的尸體一眼望不到邊際,湖畔站滿老弱婦孺,那些尸體里有他們的兒子、父親、丈夫和兄長,如今殘缺不全的浸泡在湖水里,仿佛地獄里的景象。
老人、婦女們都沒有哭,就連幾歲大的孩子也只是呆呆的望著,如同行尸走肉,徹底沒了先祖們的驕傲和野性。
此役不僅挖斷了柔然的根,還打斷了柔然的骨頭!
元沐蘭戎服颯颯,絕美的身姿倒影在朦朧的月光里,比星河還澄凈的眸子透著淡淡的哀傷,她低聲道:“師父,我知道這是國運之戰,任何的心慈手軟都會遺禍無窮。可這樣戮尸毀湖,虐殺婦孺……只怕今夜過后,我再不能安睡至天明了……”
元光走過來,輕輕的拍了拍她的頭頂,就像從小到大,每當她迷茫和困惑的時候做過的那樣,他身材頎長,壯美,如同巍峨的大鮮卑山,靜靜的看著那近六萬名柔然的俘虜,道:“征戰殺伐,總不盡是那些詩人的筆尖敘述的金戈鐵馬的鼓角橫吹曲,死傷在所難免……不過,我領軍多年,從未殺過婦人和孩童,此次不得已而為之,回京之后,自去向大和尚求法,閉門誦經,以贖己過。萬方有罪,罪止我一人,你只是聽令行事,切記不要鉆牛角尖,傷了武者的道心!”
他轉身離開,虎目里深藏的痛苦再也遮掩不住,戰爭,無論對勝利者,還是失敗者,都是人世間最殘忍的懲罰。
兩天后,西北風起,魏軍借風勢放了一把大火,在火光蔓延了整個草原的氤氳之中,驅趕六萬柔然人和數十萬頭牛羊南遷。
長長的隊伍像是折翅的候鳥,不知是誰先唱道:“男兒可憐蟲,出門懷死憂。深山解谷口,白骨無人收。”
然后是數萬人的合聲:“男兒可憐蟲,出門懷死憂。深山解谷口,白骨無人收。”
悲愴、蒼涼、泣血,
聞之淚下!
元光讓左衛將軍長孫炁領兩千騎兵負責押送俘虜,自帶三萬精騎連夜疾馳,繞道陰山,突然出現在三十萬鬼方軍的背后。
自長孫狄節節敗退,元瑜和西涼簽訂城下之盟,回京后立刻解除了他的職務,任命斛律提婆為領軍將軍,收攏長孫狄敗兵,然后在朔州和司州周邊,依據地形逐步誘敵深入,但敗多勝少,傷亡極大,最后堅壁清野,退守平城。
鬼方軍距離平城二十里外的御河畔扎營,一邊派出隊伍四處劫掠民戶和錢財糧草,一邊驅使這些民戶趕造攻城器械。等平城周邊百里再劫掠不到人口和物資時,以五千魏國百姓為前驅,對平城發起試探性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