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不是小宗師,就是人精,她的小動作瞞得過誰去?詹文君笑道:“夫人莫怪,微之喜謔,他和其翼相逢于微末之時,兩人托以生死,是良師益友。”
莫夜來這才了然,道:“驃騎將軍二品之尊,如此平易近人,住所也是這般的簡陋,若不是親眼所見,怕是別人怎么說都不會信的!”
長干里雖是普通居民區,可徐佑的這座宅子絕不能說是簡陋,當然和他驃騎將軍、開國縣侯的身份比,那是差得遠了,畢竟青溪里那片富人區的宅子更加的奢華無度。
徐佑笑道:“功名富貴身外物,吃飽穿暖即可,過于奢靡有傷天和,這點我倒是頗為贊同天竺的苦修之道……不過釋迦牟尼認為苦修無用,所以東土佛寺無不大興土木,癡迷金身造像,累積的錢財堪比世族門閥……”
沙三青解釋道:“師尊非這等人……”
“我知道!”徐佑正色道:“曇讖大師乃真正的大德高僧,從其翼和沙兄就可見一斑。對了,冒昧問一句,其翼離開佛門,是為了他心中的大志,不知沙兄又為何重入了凡塵呢?”
沙三青露出痛苦之色,道:“我跟隨師尊身邊多年,在北朝時尚有國師弟子的身份加持,不覺得佛門有何苦楚,反而沾沾自得。南渡后被困在本無寺的萬佛樓里不得外出,不得理事,如同囚犯,備受折辱,又見師弟離開,心魔頓生,再耐不住日夜誦經譯經的枯燥無味,于是稟告師尊,也想學師弟出去闖蕩一番。師尊沒有拒絕,找了竺道融,放了我離開本無寺,臨行時曾說‘沙門是修行,俗世也是修行,修行皆苦。等你歷經九苦而猶未悔時,可不必再回來,若是心生悔意,再回這萬佛樓,師父仍在’……我入世之后,不懂營生,又不能以武欺人,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先后遇到了許多難事,后來受人算計,重傷將死之際遇到了她……”說著看向莫夜來,愛意橫生,道:“她救了我,也讓我不再后悔以更卑微的姿態行走在這殘酷的血腥人間。佛陀度人,為了登西天極樂,而遇到她的那日起,我的極樂世界已觸手可及……”
詹文君大受感動,親手為兩人斟滿酒,端起杯,道:“《詩三百》以來千年,再無如沙郎君這般動人的情話。謹以薄酒一杯,祝兩位永結同心,白首不離!”
徐佑何濡跟著起哄,沙三青和莫夜來對飲一杯,氣氛十分的融洽。詹文君又以追更的心態問道:“之后呢?你們就結伴去了寧州嗎?”
“沒有,夜來是錢塘人,我和她回去住了一段時日……”
何濡笑道:“怪不得我瞧那竇棄竟會沙門殳法,定是師兄教會他們的,對吧?”
沙三青和徐佑在東城的義舍里做鄰居的時候,并沒有和何濡照過面,只是方才聽他說起這些年的經歷,才知道兩人竟同在錢塘生活過,苦笑道:“是,剛到錢塘,我們兩人都不會耕作,也沒別的手藝,幾乎餓死。那天有個不長眼的游俠兒戲弄夜來,被我教訓了一頓,恰好被竇棄看到,陰差陽錯之下,由他出錢找我教他的手下修習殳法……”
“原來如此!”何濡饒有興致的道:“那又怎么去了廣州?”
“在錢塘呆了一兩個月,教殳法攢了點錢,想著去廣州看看有沒有機會出遠海做點買賣,就和夜來離開了錢塘。你和徐將軍抵達錢塘的時候,我們應該已經不在那了……”
徐佑微微笑道:“那真是太可惜了,否則的話,我早認識賢伉儷,不至于相見恨晚!”
清明負手而立,平靜如水的眼眸乍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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