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歇斯底里的叫著喊著,手中的劍距離徐佑的喉嚨只有幾寸,臉色猙獰,幾欲泣血,道:“是,你們有天下最大的權勢,可以搶人所愛而無所忌憚,可以用官爵錢帛來讓我感恩戴德,可你們忘了,這世上總有人不為錢帛,不為官爵折腰,不為權勢惜命……既然子言不見我,我死便是!”
說著橫劍于頸,正要自刎,徐佑彈出一縷指風,擊落了寶劍,又輕輕拂在他的頸后要穴,頓時軟倒昏迷。
徐佑頭痛不已,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王晏為了江子言連命都可以不要,皇帝賞的這些東西他又怎么會放在眼里呢?
難辦,難辦!
其實,若真是王晏和江子言兩情相悅,徐佑說不定還會想轍幫幫他們。可現在的情況,明顯是王晏自作多情,他的深情感動的是自己,感動不了江子言。而江子言很可能只把他看成往上攀爬的備胎,和以前東宮的那群人并沒不同。
徐佑無奈之下,只能先見王氏的族長,沒有多說,讓他今夜之前把王晏帶離金陵,若去廣州任職更好,確實不愿,就上個表辭官,然后回故里悠哉山林,這輩子都不要再來金陵了。
王氏族長不敢多問,他好歹也是混了多年官場的老油子,敏銳的察覺到這里面的情況有些詭異,當即保證王晏從此歸家讀書,絕不踏進金陵半步。
這都什么事?
回到長干里,白天朝堂上發生的事早就傳遍了金陵,何濡迎出中門,大笑道:“恭喜七郎開府,榮升上將軍!”
徐佑微笑道:“同喜同喜!”
何濡反問道:“我喜從何來?”
“主上已經答應重審何公舊案,并允我去廷尉獄面見蕭勛奇。蕭氏想要脫身,蕭勛奇總得給我點好處,若是當年負責此案的司隸校尉親口承認何公冤屈,再說服主上點頭,這個案子就翻過來了,豈不是大喜?”
何濡的反應卻出乎徐佑預料,他面露譏嘲,道:“難為七郎這份心,你的情我領了,但你知道我的志向,并不會因為先父翻案與否而改變。若說在北魏寺廟三十年,青燈黃卷教會了我什么,那就是不要在意生死,更不必在乎名聲——人都死了,要名聲什么用?他是冤死也好,是該死也好,兒子替父親報仇,還得看父親是不是好人嗎?”
徐佑沒打算通過翻何方明的案子來徹底解決兩人間的分歧,但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能夠看到略微緩和的跡象,只是聽何濡的口氣,不到南墻不回頭,他是準備一條道走到黑。
“你的志向我尊重,但何公不僅僅是你的父親,他是堂堂征北大將軍,是大楚的萬里長城,也是百姓心底的信仰,我必須給他一個交代,給天下一個交代!”
何濡沉默了,然后說道:“翻案這個事,還有沒有難處?”
徐佑笑了起來,笑容清俊又溫暖,詹文君認識他這么久,該做的荒唐事,在明玉山上被張玄機那個小妖孽攛掇著也不知做過多少次了,可此時此刻,她竟覺得心跳加快了幾分。
商量完正事,詹文君突然想起了什么,哎呀一聲,道:“沙三青和莫夜來想見微之道謝,這兩天你太忙了,我都忘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