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子愚!”
朱睿孤身送出城外,望著溫子攸青衫如畫,和月痕策馬同行,消失在遠處,高大的身子仿佛凝固在了熾熱的陽光里,漸漸的朦朧起來。
羨慕嗎?
也許吧!
可他還有他該做的事,男兒丈夫,自當立功名于馬背,留清芳于青史,豈可效那小兒女狀,終老于床榻之上?
過了蕭關,一路往西,溫子攸突然加快了速度,道:“辛苦些,今夜要趕到開頭山腳下的月支鎮。”
月痕的眉心露出憂色,道:“郎君是怕朱睿反悔么?”
“朱睿有英雄氣,不屑做這等事,但朱智可未必愿意放我歸隱山林。我料定他在朱睿軍中安排有后手,此時想必正追趕我們而來……”
月痕驚道:“那可如何是好?要么郎君先走,我阻攔一陣!”
溫子攸的目光溫柔似水,從馬背探過去,握住月痕的小手,笑道:“沒關系,只要不是朱信親至,別的人尚不放在你家郎君的眼里。”
“朱信?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露面了,冥蝶司搜集不到他的任何情報,莫非郎君以前和他打過交道么?”
“沒有!”溫子攸嘆道:“可我知道,如果朱信出手,你我必然逃不掉!”
“朱信……真的有那么可怕?”
“一個正當壯年的門閥子,曾驍勇號稱萬人敵,可這些年卻跟死了似的無聲無息,拋卻繁華,忍耐寂寞,不計名利,難道還不可怕嗎?”
月痕若有所思,忍不住道:“我還以為朱智把郎君當成知己,可沒想到堂堂江左諸葛,心胸竟這般狹窄,還是要做那鳥盡弓藏的下作勾當。”
“智者謀局,有始有終,我知道他太多的秘密了,又怕我會被徐佑抓到,如果不死,怎能安枕?”溫子攸倒是不以為然,易地而處,他也要趕盡殺絕,道:“其實論謀略,朱智猶勝徐佑三分,可論格局,卻差徐佑遠矣!徐佑以大將軍之尊,僅僅念及舊日情分,就當真放了你我離開長安,沒有欲擒故縱,沒有口是心非,這是人主才有的氣度,哪怕是對手,我也為之心折!”
月痕認真的道:“大將軍是好人!”
能在沉淪浮世,受盡疾苦,窺見人性的丑陋之后,依然給予徐佑這么高的評價,可知在月痕心里,對這位相處其實并不太久,交往也其實并不太深的郎君,始終抱著旁人無法理解的孺慕之意。
溫子攸懂得她的心,緊緊的握住那冰涼的手,感受著彼此血脈相連的微微顫動,同時笑了笑,然后回首遙望長安,道:“朱智在長安的謀劃還需要朱信協助,他應該沒時間跑來追殺我們。走,先到月支鎮,不管追兵是誰,都要他死無葬身之地,也算是為我和朱智之間徹底做個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