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孝祖道:“河東郡這邊只有數千兵馬,那,魏軍主力在何處?是否已到了黃河北岸?還是從下游偷渡,正隱蔽在某處伺機而動?”
徐佑目光轉向冬至,冬至站起來,肅然道:“稍前的情報顯示,魏廷正從六鎮調集兵力,并籌措糧草,準備船只,按進度算,出兵必是十月之后。現在看來,這應該是元沐蘭的疑兵之計,魏軍的主力動向,具體尚不明確,我會命文魚司、鳴篪司攜手,盡秘府最大努力,及早查明,以供大將軍決策。”
雖然秘府在北魏有所布置,但時間太短,底蘊太差,遇到元沐蘭這樣用兵不拘一格的名將,失了先機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圍。
徐佑笑道:“秘府不要有太大壓力,魏軍之所以能夠襲擊軹關,陷河東、河內兩郡,主要是用奇、貴精、求快,因此便于隱匿形跡,攻我不備。而元沐蘭的主力至少也在五萬以上,任她有神仙手段,也絕不可能悄無聲息的逼近洛陽……”
何濡沉聲道:“我卻沒大將軍這般樂觀,五千人能瞞過秘府,五萬人也同樣可以,無非化整為零,分頭并進,還是急令葉珉提高警惕,必要時可以放棄外圍,守住虎牢和洛陽即可!”
“好!”徐佑從諫如流,道:“公孫潛計,你速速前往洛陽,告訴葉珉,以守為先,不可輕敵!”
公孫潛計是參軍司的參軍,出身翠羽軍中,入虎鈐堂學習被何濡看重,帶在身邊調教了兩年,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
“諾!”
公孫潛計貌不出眾,鼻子上生紅斑,稱之為齇,也就是后人說的酒糟鼻,唯雙目炯炯,受此重任,并無絲毫激動興奮之色,顯得很是沉穩冷靜,
徐佑勉勵了兩句,又問魯伯之,道:“糧草如何?”
魯伯之忙道:“關中糧草儲備充足,兩大糧倉可供大軍三月之用,加上從關中到洛陽,渭水直通黃河,轉運也方便!只是,丟了河東郡,黃河北岸落入敵手,再走河道運糧,恐怕會受敵滋擾……”
“魏無水師,就算派兵沿岸滋擾,也注定徒勞無功。”鳳東山瞧了眼山宗,見他垂頭枯坐,不發一言,只好出面代表幽都軍表態,道:“我敢立軍令狀,確保河運暢通無阻,后方有糧,前方有飯!”
徐佑大笑,道:“好,有鳳將軍這句話,我無憂矣!”然后神目如電,緩緩掃過當場,難以言述的威壓彌漫,每個被掃到的人都不由的挺拔身軀,心神微凜,只聽他說道:
“三個月!夠了!”
“此次和魏軍交戰,非是兩國決戰,目標之一,打痛敵人,使其十年內不敢再覬覦江東寸土;目標之二,練兵練膽,解決我軍數十年來的畏敵情緒,赤楓軍可以做到的事,中軍和翠羽軍同樣可以做到;目標之三,不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重點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如果舍棄洛陽可以殲敵過萬,那放棄也無妨;目標之四……”
闡述了六大基本作戰目標,徐佑最后道:“你們且回去做好準備,厲兵秣馬,修陣固列,不可輕忽。參軍司很快會制定對敵的詳細方策,再下發給各軍領會參悟。另外,監察司從此刻開始,加大對部曲們的宣傳和撫慰,鼓舞士氣,強化信念。”
“擇日,我們將揮師東進,滅此朝食。”
眾將齊聲應諾,動如雷霆,道:“愿隨大將軍效死!”
散會后徐佑單獨留下朱智,道:“四叔可有什么叮囑的嗎?”
“關于戰事,參軍司里都是出自虎鈐堂的翹楚,如何行軍,如何布陣,如何觀天文,如何知地理,如何用兵精微,如何出奇制勝,皆遠勝于我,但戰事之外,我想厚顏多說兩句。”
“四叔請直言!”
“元沐蘭師從元光,擅用騎兵,是個難纏之極的對手,首要之務,大將軍決不可因其是女子而輕蔑。”
“我知道!驕兵必敗,此乃斛律提婆兵敗身死之因,我不會重蹈覆轍!”
徐佑腦海里浮現出那個手握錦瑟、所向披靡的颯爽英姿,這樣的人物,北魏皇帝元瑜之女,大宗師元光之徒,堂堂三品小宗師,殺的柔然魂飛魄散,誰敢輕蔑?
“其次,大將軍切記,魏國正逢艱難,兵不眾,糧不多,遠道而來,利在速戰,而不能久拖。我軍則恰恰相反,兵多糧足,城池為靠,要多誘其來攻,集中兵力殲敵于城池之下,而避免野戰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