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興奮的沖進臥室,清明無奈的負手望天,沒去干涉。徐佑剛剛安寢,起身坐在床榻,擁著被子,笑道:“看來此魚甚大,否則以你今日的心性,不至于這么毛躁……說吧,可是那位執掌外侯官的鸞鳥?”
冬至佩服的五體投地,道:“什么都瞞不過小郎,確實是鸞鳥。早前我不是說鄴城來了高人嗎,現在想來,應該就是鸞鳥無疑。”
北魏的侯官曹分內外侯官,皇鳥執掌內侯官,從來不出平城,皇帝倚為腹心。鸞鳥執掌外侯官,幾乎沒在平城露過面,皇帝倚為臂助。可跟皇鳥不同,無人知道究竟鸞鳥究竟是男是女,容貌如何,坊間傳聞其最愛食人心,性情暴虐而歹毒,領外侯官和司隸府長年交手,曾讓蕭勛奇夙夜難寐,由此可見一斑。
徐佑翻身下床,冬至拿起衣袍,為他披好,道:“幸得侯莫郎君幫忙,潛在洛陽的二十三名白鷺、五名龍雀和一名滅蒙皆無人逃脫,然后從他們嘴里撬出了關于鸞鳥的消息……”
鸞鳥的出現,讓徐佑提高了警惕。當初占領洛陽后,為了抓緊時間進攻西涼,團結可以團結的大多數,他對城內的諸姓世族以恩賞和拉攏為主,給了甜棗,卻沒打一棒,恩重而少威,所以這些人才會被鸞鳥哄的蠢蠢欲動。
眼見元沐蘭即將咬住倉垣這個誘餌,出兵決戰在即,洛陽作為大后方,必須確保穩如泰山。正好,瞌睡了送枕頭,徐佑準備趁此良機,用褚、潘、楊的人頭,警告其他心懷二志的世族不要忘了:
大將軍府的刀,比北魏侯官的更利!
“鸞鳥現在何處?”
“根據線報,鸞鳥應該藏在盛光寺里,身邊還有兩個小宗師護衛,若是出動部曲圍剿,恐死傷太過……我想請小郎恩準,讓清明郎君出手,和侯莫郎君一道擒拿此獠!”
徐佑思忖一二,道:“清明,你暫時聽從冬至調遣,切記,能拿活口最好,不能也不要冒險,鸞鳥素來享有大名,并非易于之輩,不可自恃入了四品,輕敵大意!”
清明點點頭,他和徐佑早已生死相知,明白這番叮嚀乃是擔憂他的安全,微微躬身,和冬至聯袂而去。
盛光寺位于洛陽北,占地不大,僧眾不多,各方面綜合來算,大概屬于洛陽三百多座寺廟里的中等偏下水準。
這也符合侯官曹挑選落腳點的邏輯習慣,太出眾了,樹大招風,可太默默無聞,收集情報也不容易,因此中等偏下最為合適。
月光淡淡,清風無聲,廊角的燈籠閃爍著黑夜里最誘人的紅光,伴隨著飛蛾的撲棱聲,清明用青鬼律的詭異身法完全隱藏了蹤跡,每一次落足和騰躍,都能躲在所有光線和視線的死角,避開三三兩兩巡夜的僧眾,悄無聲息的潛入了寺里深處。
洛陽城內已是風聲鶴唳,盛光寺中也如驚弓之鳥,剛繞過了傳經堂,兩個武僧手提棍棒,打著燈籠從對面的月門走來,一人說道:“何師兄,方丈為何勒令我等不準外出,還要輪流值夜?莫非為了防范山賊嗎”
“胡師弟,這里是洛陽城,文萃風流之地,可不是你那鄉野山村,哪會有山賊敢來這里搗亂?”何師兄刻意賣弄,道:“還不是因為城內那位大將軍,突然發了失心瘋,對世族揮起屠刀,聽聞這兩日殺了數千人,洛水染成了紅色……我輩雖侍奉佛祖,可在那些兇人眼里,宛如螻蟻一般,出得寺門,被人當成反賊給一刀殺了,又找誰說理去呢?”
“哎!這倒也是!”胡師弟抓了抓锃光發亮的腦門,道:“師兄見多識廣,凡事可要多提點提點師弟……”
何師兄猶豫了片刻,道:“咱們師兄弟投緣,有一事我告訴你,你再不可告知第二個人。”
“好好,師兄是知道我的,嘴巴嚴實的很!”
“寶瓶塔包括周邊數丈之內,萬萬不可踏入,前日劉師兄要去藏經樓辦事,因偷懶誤了時辰,急切間抄近路從寶瓶塔下經過……”何師兄露出恐懼的神色,低聲道:“之后再沒人見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