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包左上次的經歷,明敬早有準備,刀盾兵在前,長斧兵在后,劈開兩側甬道的柵欄,拓展開兵線和穩固的后方,再以火箭多輪齊射燒掉戰樓,穩扎穩打的推進,頃刻間連破三營。
太白陣共十七營,成六花狀,明敬占了三營,從高空俯瞰,就像是把六朵花瓣的西北那瓣給采摘了,簡直能逼死強迫癥。
天地萬物之理,太極陰陽之變,皆在平衡兩字,六瓣缺一,全陣搖搖欲墜,明敬并沒有分兵諸營攻打,而是率主力直撲中間大營。
李沖的兵力居于絕對劣勢,能夠和楚軍對峙三日,全仰仗騎兵的機動性和威懾力,這會大雨傾盆,己方的優勢喪失殆盡,水勢滔滔,營防傾覆在即,又遇明敬身先士卒,渾不要命的打法,明白蘆莊大勢已去,稍有遲疑,將會全軍覆沒,遂命尉遲信領千余人斷后,他和宴荔石先行撤往中牟。
步戰是翠羽軍的強項,重裝槍兵沖陣,左右兩翼連弩夾射,輕步兵迂回包圍,三萬人如餓極了的猛虎,徹底展開來的聲勢簡直山崩地裂,尉遲信只頂了兩刻鐘,就遭遇全線潰敗,千余人戰死大半,被俘小半,他僅帶了二十多名親衛,狼狽逃離了戰場。
蘆莊大捷,一方面暫時取得了對魏軍的戰略主動權,一方面完成聚殲敵人有生力量的小目標——此役魏軍傷亡足足五千人之多,是元沐蘭手里兵力的八分之一。要知道這是在楚國的占領區域,絕大多數都是漢人,民心在楚,魏軍無法進行有效的征兵補給,死一個便少一個。
齊嘯提議明敬的前鋒軍不修整,冒雨連夜追擊,這場瓢潑大雨就是最好的掩護,敵人肯定意想不到,那些曾經一度遮蔽了戰場信息的魏軍斥候也無法出動,正可打敵人個出其不意,若運氣好,說不定可以一戰而定乾坤!
檀孝祖強烈反對,他認為齊嘯的做法太過弄險,如果元沐蘭在前往中牟的途中事先埋有伏兵,則很可能會重演全常翼的悲劇。和魏軍相比,楚軍兵盛,只需要穩扎穩打,就能立于不敗之地,何必兵行險著?
左彣由于各種原因,軍議時很少開口,這次卻罕見的表態贊同齊嘯,說兵貴神速,奇正相合,戰機稍縱即逝,不能因為或許有或許沒有的伏兵而裹足不前,哪怕冒險,也值得試試看。
他這番下場,徹底捅了馬蜂窩,荊州系的將軍們紛紛表態支持檀孝祖,錢塘系的將軍們紛紛支持齊嘯,節帳內真是涇渭分明,中軍系的在旁邊默然不語,原本有些人確實對要不要追擊有自己獨立的看法,現在也沒辦法開口,支持哪邊都不對,干脆當個啞巴。
左彣其實并無別樣的心思,他只是單純的覺得齊嘯的提議很好,沒想到卻惹惱了荊州系,立刻變得坐臥不安,目光轉向徐佑,幾次欲言又止。
徐佑太了解他的為人,不以為忤,笑著問何濡,道:“祭酒以為呢?”
檀孝祖和何濡的關系,很多人不知道,但他身為軍諮祭酒,對戰術制定有著極大的發言權,可以從中起到調劑的作用,道:“追擊自然是上策,但伏兵也不能不防,我的建議,兩個方向同時進行,一,明敬率前鋒軍連夜挺進,拔山都也交給他指揮,若不遇伏,則立刻對中牟之敵發起進攻,若是遇伏,則由拔山都固陣以守,等待援兵;二,裴叔夜和屠元各領萬人,緊跟其后,隨時準備支援明敬部;三,齊嘯率三千精銳,偃旗息鼓,熄火噤聲,秘密繞道南行,至雞洛山附近,若發現敵人動靜,不得暴露行跡,等他們對明敬發起進攻,而裴、屠兩人的援兵已至,再從后方掩殺……”
他頓了頓,語氣前所未有的慎重,道:“若元沐蘭出伏兵,雞洛山是中牟周圍最可能埋伏的地方,此戰勝敗,齊將軍是關鍵,切記,誰先發現敵人,誰就先占了三成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