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放出了幾十艘巨大的竹筏,底層鋪滿了土石,上面用無數草人披甲執銳,冒充真的士卒,實則讓精通水性的數百死士在竹筏下潛行。
草人和竹筏吸引了云門魏軍的全部注意力,死士則悄然用粗繩拴住巨木和沉船,竹筏的慣性和水流的沖擊力合作一起,仿若雷霆千鈞,轟然聲中,拖曳著巨木沉船往下游而去。
固若金湯的防線終于被摧毀,楚軍戰船上的眾將士歡呼雀躍,岸上的魏軍卻如喪考妣,賀落羅已暗中接到元沐蘭的命令,心里有底,并不驚惶,指揮所部有序撤離云門。
楚軍乘勝追擊,占據云門后,繼續東進,連克七道水柵,將將抵達浚儀時,賀落羅突然掘開了汳水兩岸堤壩的所有水門,頓時水泄如怒龍狂吼,楚軍的斗艦大都高大沉重,又逢秋汛剛過,汳水水量不足,因此擱淺了十七艘,還有二十多艘戰船隨著水勢往下游漂移到了岸邊,無數火箭和投石機的石砲襲來,鳳東山忙命棄船,賀落羅只有兩千兵力,他則有一萬兩千人,雖說屬于幽都軍的只有五千人,還有七千人是收編的西涼部曲,可戰斗力不在話下,就算陸戰也勝券在握。
誰想剛剛登岸了半數,浚儀城東蹄聲震動,竟出現了數萬騎,玄旄飛舞,旌旗獵獵,碩大的“元”字迎著日光仿佛驚雷炸響在所有人的心頭。
鳳東山的眼眸里閃過濃烈的絕望!
短短一個時辰,靠岸和擱淺的艦船全被火箭和投石機燒毀擊沉,一萬二千人只泅水逃回了三千人,倒戈卸甲,流血漂櫓,浮尸幾乎堵塞了汳水河道,簡直慘不忍睹。
穆梵贊道:“東漢時王景治理汳水,每隔十里立一水門,寬十余丈,從此數百年無水患之憂,沒想到今日卻成全了殿下破敵的妙計。”
元沐蘭并沒有任何高興的意思,淡淡的道:“臨陣殺敵,是我們的職責所在,為了大魏的萬世基業,自可以不惜一切。但是取勝之后,卻也不必沾沾自喜,懷菩提心,具慈悲意,謙卑而敬畏,如此才能不墜魔障,變成以殺戮為樂的瘋子!”
穆梵用計太毒,殺機太盛,對元沐蘭這番話不以為然,敵人就是敵人,從身體和靈魂毀滅之,乃天經地義的事,但口頭上不會傻的去反駁,笑道:“我還以為殿下對佛法不屑一顧……”
“我對佛門沒好感,可佛法卻藏著玄妙的大道,這些你不懂的……”元沐蘭似乎想起了什么,絕美的俏臉露出幾分溫柔和緬懷之意。
穆梵心中微動,識趣的轉過頭去,他無論如何想不到,元沐蘭這時念著的人,竟會是方斯年。
兩人曾聯袂聽靈智大和尚講佛經,也和靈智短暫的交過手,方斯年因而功力大進。身為南北兩朝為數不多的三品小宗師,元沐蘭認為方斯年很可能后來居上,超越她,成為三百年來唯一的女大宗師。
只可惜,世事無常,她們原本可以成為朋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