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槐勢如破竹。
尤其近衛都,展現了強悍到可怕的戰斗力,盤龍坡一個沖鋒被打了下來,柏樹坪兩百賊眾只抵抗了半盞茶的時間,清水橋守軍不戰而退,等后續主力度過清水橋,前山最重要的營地歇馬嶺隨即被合圍。
張槐率平江軍正面強攻,近衛都遣數十人用繩索從側翼攀爬峭壁到了敵營后方,突然沖出,敵軍大亂,張槐趁勢而上,全殲歇馬嶺八百余眾。
歇馬嶺之后,望仙臺、倒蔥峰、西三叉口、黑冠谷等重要據點也接連攻克,由于六天的中高層全被徐佑率一干小宗師牽制在絕陰天宮,六天賊眾沒有統一調度,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御和抵抗,兵敗如山,或死或降或逃,哪里還有半分白賊之亂時意圖染指天下的氣魄?
與此同時,絕陰天宮殿后的密室建在山洞深處,數十盞壁燈將這里照的如同白晝,隱蔽又實用的通風口讓人絲毫不覺得憋悶,冰寒的白玉床上躺著六天的大天主,他容顏枯萎,行將就木,敗于孫冠之手,徹底斷絕了生機,要不是素靈玉訣奪天地造化,又得六天多年囤積的靈寶藥材續命,恐怕也撐不過這兩三年。
鬼師坐在床邊,寬大的黑袍遮掩了身形和臉龐,道:“替身瞞不過太久,蘭六象已經起疑,前幾日還出言試探。大天主,我認為還是要盡早解決掉這個麻煩……”
大天主笑了笑,可就是這樣簡單的動作也牽連了他的傷勢,發出幾聲衰弱卻又急促的咳嗽聲,道:“這幾年你做的極好,說服少典回來,有了大義,又收服羅殺、照罪和司苑三宮,逐步壓制了明武和七非,讓蘭六象不敢造次,維持住六天的局面……我很欣慰……”
鬼師低聲道:“全仰仗大天主的信任!”
“你我之間,不必說這些。”大天主繼續道:“然而最讓我高興的是,經過你的布局,終于把天師道逼入了絕境。聽說徐佑已回京了?那么年后朝廷一定會對益州用兵,孫冠武道無敵,可戰場爭鋒卻不是徐佑的對手,連天師道都覆滅在即,你眼前這點困難又算什么?”
鬼師幽幽道:“我只是怕大天主顧念數十年的同門情誼,不忍對蘭六象和盧泰等人動手……”
“哎,這些年我確實對他們有些驕縱,可用人之際,不得不為之。武道艱難,小宗師可遇不可求,有才干的人,自然會有野心,總不能殺得干干凈凈,孤家寡人,成不了大事的……”
大天主嘆道:“只可惜我練功出了岔子,始終沒能悟出天人合一之境,以致蘭六象尾大不掉,成了你的掣肘和難題,要不然六大天宮勠力同心,未必不能趁朝廷和天師道生死相搏的良機謀取更大的利益……”
鬼師默然。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給了蘭六象機會,他不珍惜,那就怪不得人。”大天主又是咳嗽不止,好一會平復下來,溫聲道:“鬼師,你心里太苦了,恨都明玉,恨安氏,其實更恨你自己,我知道勸不得,世人皆苦,苦惟自知。可你我知遇一場,我是要死的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想敬你一語:人力有時而窮,萬事順其自然即可,不必執念,也不必妄念,成則喜,敗亦無憾!”
鬼師身子微微發顫,抬頭望著大天主。大天主目光柔和,輕笑道:“感動了?別感動,我也是嘴皮子的修為……說易行難啊,這么多年我不知做了多少錯事和蠢事,也不知道有多少執念和妄念,我堪不破,所以希望你能勘破!”
“大天主……”
“去吧,除夕夜,喝點酒,睡一覺,別陪著我了……”
突然密室外傳來聲音,一人推門沖了進來,鬼師回頭,道:“宣雨,怎么了?”
宣雨頗為驚慌,道:“大天主,鬼師,朝廷大軍攻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