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將擁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軍行。
正月二十八日,大將軍狄夏率八萬大軍誓師討伐益州,皇帝攜百官送到新亭,遙望最后一艘斗艦的船帆不見,這才怏怏而歸。
此次作戰,狄夏的長云軍,兵力三萬,張槐的平江軍,兵力三萬,江子言的奉節軍,兵力兩萬,合八萬雄兵溯江而上。
另外,梁州也出動了一萬梁州軍,從漢中南下金牛道,作為策應。
狄夏的戰略并沒有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或者說平定益州,就如同裴植所言,路只有兩條,沒捷徑,沒詭謀,只有堂堂正正之師,拼的是實力和血勇氣。
金陵城恢復了平靜,畢竟戰場發生在遙遠的益州,除了那些家里有人參軍出征的,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并沒有受到影響和改變。
正月最后一日,也被稱為晦日,人們紛紛來到水邊,女子們漂洗衣裙,男子們搖擼泛舟,臨水宴樂,以求這年消災減厄,身體健康。
府里的丫鬟仆役們歡天喜地的聚集到外面的巷子里送窮鬼,所謂送窮鬼,先端碗白粥,再點燃破衣,圍著火堆跳舞,祭祀一個叫“庚約”的窮人。
庚約原是富家子,卻不愛好吃好穿好住,衣服得穿破的,不吃肉不享受,非得過窮日子,于正月的最后一天凍死在陋巷里。
祭祀庚約,不是為了懷念,而是為了遠離他!
怕窮,也因此刻在了民族精神里,幾千年沒有改變!
“縣侯,主上擺駕樂游苑,特命我來接縣侯同去游湖……”黃愿兒對徐佑的態度向來很好,或者是因為初見時徐佑對他很尊重的緣故。
宦者也有自尊心,以楚國的制度,他們沒有機會作奸犯科,手里的權力十分有限,交好的收益很低,可越是如此,徐佑的尊重才顯得難能可貴。
“哎呀,怠慢了,怠慢了!昨夜酒醉,今日晚起,累大長秋久等。”
徐佑剛剛起床,還沒來得及洗漱,匆匆擦了把臉,衣衫不整就出來見黃愿兒。黃愿兒反而很高興,這說明徐佑不把他當外人,心里美滋滋的,眼睛笑成了縫,道:“縣侯,連主上都出門送窮,你還高枕無憂。有人稱縣侯家資豪富,冠絕京都,果真名不虛傳。”
晦日不能在家里待著,必須出門,誰在家,庚約就找到誰頭上,連皇帝都不例外,也要順應風俗,出宮躲窮。
徐佑笑道:“我這點家資,怎么稱豪富?和諸姓門閥比,螢火罷了。”他聽出黃愿兒話里的余音,裝作不經意的問道:“哪位郎君這么看得起徐某?”
黃愿兒笑道:“昨個山陽王入宮,和主上閑聊起來,說縣侯食用四方珍異,日供萬余錢,乃至帷帳車服,窮極綺麗……不過,縣侯也莫往心里去,主上當場就斥責了他,我來長干里也不是一次兩次,連中上之家也比不得,怎么能算奢靡呢?”
元興以來,崇尚節儉,安休林以身作則,大力扭轉前朝窮奢極欲的風氣,對那些奢靡浪費的臣子無不嚴加斥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