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界?”
元沐蘭臉色忽冷,道:“我是元氏的公主,天家的王姬,大魏的軍帥,受大鮮卑神的祝福而降生,飲于完水,沐于難水,從北海而至平城,誰敢給我定下不可逾越的界限?皇鳥,你嗎?”
皇鳥認識元沐蘭多年,她既有鮮卑女郎從苦寒之中孕育出的颯爽英姿,縱馬疆場,是人人敬畏的殺神,又有江南女郎遍讀詩書養出來的文雅嫻靜,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可從沒見過她像此刻這樣的咄咄逼人,沉默了半響,道:“國家自有法度,天子亦不可違,更遑論公主!主上出征前,曾命我伺察京城,凡有異動者,可先斬后奏……公主,你若再一意孤行,莫怪我以下犯上!”
“你敢殺我?”
“不敢!我只想請公主安居府內,兩月之內,不要出府門即可!”
元沐蘭站起身,玉立堂前,無聲無息,錦瑟驟變成槍,握于掌心,長發隨風輕搖,美眸里全是決絕之意,道:“皇鳥的修為,京城里眾說紛紜,有人說你根本不會武功,氣虛無力,徒有其表,也有人說你只是粗通拳腳功夫,實則未入九品,不堪一擊,還有人說你深藏不露,修為接近大宗師,不在靈智大和尚和康天師之下,我也曾問過師父,可師父笑而不語。今夜,就由這張錦瑟來討教皇鳥的高招,也好解開心頭迷惑。”
皇鳥面無表情,道:“這里是侯官曹,不是江湖人的廝殺場,我是皇帝御封的侯官令,不是占山為寇的山賊。你若有罪,依照律法,所有的白鷺官都可擒可殺,不必我動手。”
“由不得你!”
話音未落,元沐蘭騰身而起,如玉女穿梭,逼近皇鳥身前三尺之地。同時從屏風后、窗戶外和大堂門前沖進來二十多名內侯官,或張弓弩,或擎刀劍,齊齊往元沐蘭身上招呼。
“反了你們,敢對公主出手?”
鸞鳥懶洋洋的聲音仿佛從幽冥深處透出來的詭魅之音,一老嫗突兀出現在元沐蘭身后,耷拉的眼皮只余細小的縫隙,佝僂的腰背好似煮熟了的河蝦,雞爪般干瘦的雙手卻提著兩枚重達百余斤的黃銅瓜錘,她站在那,分明弱不經風,可給人的感覺比平城的山岳還穩幾分。
那百余名內侯官竟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身子,侯官曹誰人不知素闕機的鼎鼎大名?皇鳥的威嚴,來自內侯官的精悍、兇狠和人多勢眾,可鸞鳥的威嚴,幾乎有八分來自于素闕機。
黃銅瓜錘沾染的腦汁和骨肉殘渣,甚至比銅錘本身更重!
何況,鸞鳥的話也提醒了他們,元沐蘭可是當朝的公主,不僅最受皇帝的寵愛,還有六鎮將士的擁戴,最可懼的,她的師父,是大宗師元光!
不管是抓了元沐蘭,還是傷了元沐蘭,魏國的天,馬上會傾覆一半!
也就這片刻的遲緩,元沐蘭已到了皇鳥跟前,錦瑟施展出迄今為止妙之巔峰的槍法,星光璀璨,鋪灑出萬千幻境,然后凝聚一點,指向他的咽喉。
皇鳥紋絲未動。
槍尖沒入肌膚半寸!
元沐蘭的眉心蹙成好看的川字,道:“你,真的不會武功?”
皇鳥平靜的道:“朝廷八部大人,各部尚書,諸曹掾屬,又有幾人會武功?我要殺人,多得是江湖人俯首聽命,就算修為練到小宗師,也不過是我座前的奴仆和鷹犬罷了。練武何用?”
元沐蘭不敢大意,錦瑟還指著皇鳥的喉嚨,道:“至少此刻,你不會束手就擒!”
皇鳥搖了搖頭,似乎有些失望,道:“公主,你剛才還說身上流淌的是大鮮卑神的血脈,可你苦練武功,就是為了背棄祖靈的祝福,干出忤逆的勾當嗎?”
元沐蘭笑道:“拿住了你,就是忤逆?”
皇鳥閉目,道:“多說無益!你贏了,說吧,你要我做什么?”
“請皇鳥下令,侯官曹立刻撤回來,不要插手宮里宮外的所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