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謝希文舉薦的狄夏,無識人之明,他自請辭官,被皇帝拒絕,僅罰俸兩年,算是有了個交代。余者也有罰有賞,國庫充盈,朝廷沒有吝嗇撫恤,戰死將士的家人都得到很好的安頓,民眾情緒初步得到安撫,沒有引發太大的動蕩。
這夜,皇帝駕臨徐府。
“七郎,你得幫幫姊夫……”安休林抓著徐佑的手,言辭誠懇又迫切。上次吐血之后,他的身體一直不大好,精神也不比往日,處理政事總覺得乏累,最近幾天因為益州慘敗的善后事宜,睡不好覺,臉皮耷拉著,容色更顯疲憊。
“姊夫,我愧不敢受!對國而言,你是君,我是臣,對家而言,你是姊夫,是我的長輩,無論國還是家,凡有所命,我都該盡心盡力,談何幫不幫呢?”
安休林欣慰的道:“還是我們自家人,不說兩家話。七郎,益州之敗,其過在我,不該聽信朝臣們的讒言,由著你辭了大將軍。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非名將不可馭之,若是你領軍,而不是狄夏,怎會葬送了四萬大好男兒的性命?”
說著語氣里有痛惜也有后悔,他對那些從臨川起就跟隨在身旁的臣子們都十分的寬容和照拂,與狄夏的感情也比旁人深厚,這次戰死益州,既恨他辜負了信任,也恨自己把他送到了絕路,如果狄夏老老實實的留在金陵,豈不是可以避免這樣的慘劇?
徐佑寬慰了兩句,安休林收拾心情,道:“我今夜來,是想請七郎再次屈就大將軍之職,領兵討伐益州叛賊。”
徐佑猶豫道:“姊夫,你也知道,我在朝中毫無根基,全仰仗姊夫的信任,才得以為國家做點小事,可也因此惡了兩位仆射和庾柳門閥,既已辭官,復職的話,物議紛紛,難免讓姊夫為難……”
“我不會再任那些只會紙上談兵的朽木來構陷你,且放寬心!七郎,我準備授你使持節的專擅之權,二千石以下,違逆軍法者,皆可先斬后奏。除大將軍外,還要由你擔任領軍將軍,中外諸軍,全聽調遣。”
上次徐佑出任大將軍,也只是持節,這次安休林為了安撫他,直接給予臣子領軍在外所能掌握的最大權力。
然而,使持節只是戰時的特權,戰后還要收回,可領軍將軍卻不同。
朝廷中軍共有六軍,領軍將軍是六軍之首,掌天下兵要,又被稱為端戎。楚國的端戎是安子尚,他以宗室的身份當領軍將軍,中軍、外軍和諸州郡兵理論上全歸他統管,現在交給徐佑,也就是說,不必再加“都督荊、江、梁、兗、青、徐、豫、揚八州內外諸軍事”的頭銜,他就可以合法的調動大楚二十二州的所有兵力。
這不是信任,而是把皇家的氣運交到了徐佑手里!
徐佑正要推辭,安休林起身,跪坐蒲團,道:“七郎是要我求你嗎?”
他作勢要作揖行禮,徐佑慌忙攔住,退開幾步,伏地叩首謝恩,道:“請陛下給我三月時間,不平益州,臣誓不回京!”
第二日廷議,得到皇帝授意的袁階率先上表,舉薦徐佑為大將軍,全面負責益州戰事,隨即袁燦、張籍、顧允、顧懷明、朱義等京官以及檀孝祖、朱禮、葉珉、左彣、韓寶慶等地方刺史全都上表請徐佑出山。
謝希文還想抵觸,可他被召進宮里和皇帝抵足長談整夜,出宮時面如死灰,回家寫了奏疏,無奈的表態同意。
沒有謝鐵頭在前面扛著,庾、柳順風轉舵,對徐佑大加贊賞,仿佛真的是徐佑不出,奈蒼生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