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退,牽一發而動全身,長生軍左翼一萬人跟著潰散,衛長安來不及反應,被突然冒出楚軍騎兵從左翼突破,然后完成了切割包圍。鏖戰至天黑,明敬一刀砍掉了衛長安的腦袋,所部三萬精銳死傷殆盡,余眾投降者達數萬之多,涪縣之戰正式落下帷幕。
隨后,澹臺斗星馬不停蹄,率軍南下,萬安、綿竹、德陽、什邡、雒縣等地被張長夜的退兵裹挾著全都棄城逃竄,楚軍兵不血刃,三天之內,直逼廣漢。
張長夜退守廣漢,還沒歇口氣,被楚軍追上,當夜圍城,庾騰再次出馬,只身進廣漢,面見張長夜勸降,他對著大堂里幾十名敵將,面不改色,侃侃而談,道:“大祭酒,涪縣之戰,我軍已經展現了自身實力,現廣漢被圍,貴部外無援軍,內無兵糧,負隅頑抗不過徒增傷亡而已。若貴部愿意放下武器投降,我家軍主愿以性命擔保,既往不咎,今后兄弟相稱,同享富貴。”
湯興業冷笑道:“衛長安是紙上談兵的趙括,不聽忠言,貪功冒進,他敗給你們,不代表我們也會敗給你們。”
“貴部善戰,自不是衛長安那樣的鼠輩可比,可戰爭的勝負,一看將,二看兵,三看錢糧,今益州八郡,已有五郡在我之手,你們無處征兵,也無處籌糧,縱有將軍這樣的虎將,又能如何呢?”
湯興業被捧的心里舒服,又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好閉口不言。
又有人道:“你們別得意,成都還在,天師還在,等他出手,管你是徐佑還是什么,都得死!”
庾騰哈哈大笑,那人不滿道:“你笑什么?”
庾騰目光突然銳利起來,道:“我笑這位將軍死在臨頭還替古人擔憂,不錯,孫天師武功蓋世,單打獨斗,天下可能無人是他的對手,可他只能坐困成都,看著江城失陷,看著彭模失陷,看著廣都失陷,因為他知道自己一人殺不盡我數萬虎賁,也殺不盡益州千萬不滿天師道統治的百姓。并且我還知道,若你們回了成都,涪縣之敗,總得有人擔責,張大祭酒或許能夠脫身,可你們這些提前脫離了戰場的將軍們,怕是有一個算一個,全都難逃一死!”
眾人齊齊色變,這個問題他們不是沒想過,可沒人真的宣之于口,總抱著鴕鳥心態,或許天師不會怪罪呢?或許能把罪責都推到死去的衛長安頭上呢?或許張大祭酒會有辦法保住大家的性命呢?這會被庾騰捅破了窗戶紙,越想越覺得渾身發軟,心驚膽顫。
又有一人站出來,道:“胡說,我們是因為回援成都心切,這才無奈撤離了涪縣,天師定能體諒我們的赤誠之心……”
“天師體諒的,可軍法不會體諒!換位處之,若你是天師,麾下鬧出這樣的事,殺不殺人?不殺人,如何服眾?不服眾,如何令出必行?”
庾騰文弱書生,可此時的氣勢足以吞吐山河,每句話都如利劍,刺在眾人的心口,道:“諸位別再自欺欺人,就算有五成可能,天師會大開殺戒,你們也不應該用自己的腦袋去賭這五成的可能性……與其提心吊膽,何不干脆投了朝廷?徐大將軍的信義,想必諸位都聽過,只要肯投降,就不必擔心之后會被過河拆橋。可徐大將軍的威名,想必諸位也知道,拒不投降,等戰敗之后,我可不敢擔保你們的腦袋會不會出現在成都的京觀之上!”
大堂內鴉雀無聲,無人再反駁,也無人再敢輕視庾騰,他們不由自主的轉頭看向張長夜,張長夜沉默良久良久,嘆了口氣,起身走下臺階,對著庾騰躬身一禮,道:“勞煩郎君,回去稟告貴軍軍主,為了這些追隨我的部曲,為了廣漢和成都的百姓,我,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