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咱們說定了,我明天去見尚書令……”
太極殿。
崔伯余和二殿下元敦在談話:“監國,這三十人皆是品才兼優,可為冀、定、相、幽、并等五州諸郡的郡守之職……”
元敦皺眉道:“起家就為一郡之長,怕是不合規制……那些郡有空缺,還是先從在職已久的官員們選出,他們勤勉治民,尚未酬功,尚書令舉薦的這些人,應該從郎吏做起,歷練之后,擇優拔擢……”
崔伯余堅持要這三十人當郡守,元敦無奈,只好同意。
他根基太淺,只能依附崔伯余才能坐穩監國的位子,可以說朝廷真正當家的人,是崔伯余!
回到尚書省,崔伯余遇到了閔彪,聽他一番提議,覺得可行,于是撥了百萬錢的專款,命他立即辦理此事。
有錢好辦事,閔彪征收了鄴都所有的印刷廠,不出半月,《國史》印刷兩千卷,分送各貴戚門閥百官的宅院,多余的直接在神壇外搭了遮雨避風的木棚子,放在里面,供行人翻閱。
然后,元克出動,借小范圍的聚會,故意把《國史》的秉筆直書說成丑化鮮卑祖先,果然傳出去后,大家先入為主,一看就是這么回事,激起了鮮卑貴戚的滔天之怒,紛紛進宮告狀。
病榻上的元瑜不勝其煩,恰逢何濡進宮,問起他對這事的看法,何濡突然跪地,叩首道:“請主上屏退左右!”
元瑜疑道:“此間都是我的腹心,可對我言之事,皆可讓他們知道……”
何濡鄭重其事的道:“月前,崔尚書舉薦三十人,出任冀、定、相、幽、并五州三十郡的郡守,監國先是反對,可崔尚書固執己見,監國便同意了。這是名單,三十人全是漢姓門閥出身,甫一入仕,就是郡守。我認為此舉彰顯了二害,一,監國毫無節制崔伯余之力,坊間有人稱元與崔,共天下,起因就在于此。二,陛下推行漢化,是要鮮卑族和漢族融為一體,不分彼此,皆是大魏的子民。可崔伯余現在的所作所為,卻是為了打壓鮮卑人,不顧損害朝廷利益,也要提拔漢人。比如這三十個郡的太守之位,其中有十八個郡,都有為官多年,考績為上品的鮮卑人可以擔任,可他一意孤行,到底是居心叵測,還是誤解了陛下的意圖,臣不得而知。”
元瑜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眼神逐漸陰冷。
“再如這本《國史》,不錯,陛下是說過,要他秉筆直書,他在開篇記載了‘獻明帝死后,賀后被其父昭成帝收娶,所以賀后前后所生既有獻明帝之子,又有昭成帝之子,諸子既互為兄弟,又互為叔侄‘,這無可厚非,氏族外婚制,是在當時極端惡劣的生存環境里的必然選擇。可崔伯余萬萬不該,前面記述了此事,后面卻把此事放在漢人的儒家人倫之下進行衡量和拷問。他通過這樣的對比,顯得鮮卑人不合常道,有悖人倫,羞辱鮮卑族是蠻族和禽獸,不如漢人的尊貴和高雅……”
“夠了!”元瑜突然來了力氣,猛砸床鋪,道:“不要說了!”
“臣還要說!”
何濡抬起頭,一字字道:“崔伯余自稱張良,算無遺策,他怎會無緣無故的干出這樣的蠢事?臣斗膽猜測,他想借機詆毀鮮卑代曹魏而立國的合法性,他想要漢人重新掌控北朝的土地,他要造反!”
“來人,來人!”
元瑜臉龐扭曲,暴戾之氣,讓人望而生畏,道:“抓崔伯余來見我,抓他來見朕!朕要問問他,究竟什么樣奶水,才能養出這樣的狼崽子……”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臺城,靜靜的瞪著元瑜走向生命的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