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云嶺后山,偶有白色蒸汽涌上云霄,高高豎起的幾個大煙囪,也在整日不間斷地冒著濃煙。
因此,披云嶺的人,總喜歡在茶余飯后,感嘆一句:
這才是真的披云嶺。
為什么?
你看看那些白色云霧,不都是咱們造出來嗎?如此來看,巴、蜀兩郡的云彩,多半都出自咱們這呢!
如今,一車車刀甲軍械,源源不斷地運出山,一袋袋錢糧滾滾而來。
披云嶺的日子,很是富足。
這景象,如白楚所愿。
這天,許青梧從工匠處歸來,行至半途,忽然瞧見了個很眼熟的人,他跟上去又仔細看了看,那人神色中多是拘謹,但還是恭恭敬敬地招呼他一聲。
許青梧上下打量他幾眼,什么話也沒說,轉身就找到了徐士俊。
“徐先生,寨子最近是不是進人了?”
徐士俊放下手中的賬本,笑道:“陸陸續續回來些人,如今工廠缺人,我就先讓他們干著了。”
“什么叫,回來些人?”
許青梧一字一句,沉著臉逼問:“勞煩徐先生給我個解釋。”
徐士俊斂起笑容:“寨子新進青壯勞力六十五人,分別由我和三娃引進,他們均已通過培訓,目前安排在后山工廠。因為還沒過考核期,所以并未正式進入名冊,暫時也沒有向寨主稟報。”
許青梧冷哼一聲,語氣不善道:“召集所有大小頭目,會議室開會!”
徐士俊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頓時有股不好的預感。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許青梧足夠沉穩,對自己人永遠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可現在的許青梧將不滿、憤怒都寫在臉上了。
看來,今天這事不會小了。
會議室內。
上至徐士俊以及三娃這樣的財政、軍隊首腦,下至賬房總管事,馬廄總管事等,一伙數十人坐的整整齊齊。
許青梧站在桌首,環視眾人一圈,臉色陰沉如水。
“關門。”
他口中緩緩吐出兩字。
宵行不但將會議室的大門關上,還知趣地遣退了外面的守軍。
葉無雙有些緊張,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看見許青梧臉上那從未出現過的表情,她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門一關,屋內光線暗了下來。
許青梧不開口,屋內便是一片死寂。
徐士俊來時已和三娃溝通過,此時兩人交換了個眼神,正要同時站起身先認個錯,畢竟事情因他們而起,沒必要連累一眾同僚跟著受罪。
可許青梧沒給他們這個機會。
“你倆先坐下。”
許青梧語氣很平靜。
三娃想張口說話,徐士俊趕緊輕咳一聲,沖他微微搖頭,兩人這才重新坐好。
會議室內再次陷入死寂。
氣氛異常的壓抑,葉無雙更是連手指頭都不敢輕易移動。
許青梧打開了身前的一份名冊,念道:“張大膽,李狗娃,宋氏……田力,劉三,石頭……”他的聲音很小,但吐字卻很清楚,然而他口中每念出一個名字,就會像一把重錘,一次又一次地敲擊著眾人緊繃的心弦。
幾百人的名單,許青梧一一念過,只覺得一晃而過,但對屋內其他人來說,簡直度日如年。
三娃和徐士俊,以及另外幾人,早已如坐針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