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宮的路上,子嬰背負雙手而行,身形佝僂如尋常農家老頭。
陳平見他沉默不語,只好小心勸道:“青梧年紀尚小,陛下若耐心引導,要不了幾年,他必將是您麾下的一員猛將。”
子嬰扭頭看了眼陳平,皺著臉說道:“我不是氣他,我是……唉!”說至此處,他一拍手,一跺腳,反而氣急敗壞地嘆一聲,悶頭先行離去了。
他身為大秦的皇帝,如今節衣縮食,許青梧那副做派他看著固然來氣,項羽派人給許青梧送禮,也固然讓他不爽,可他真正生氣的地方在于,他覺得自己比起許青梧來,竟差著許許多多個仇無鬼,這是他不能容忍,也不能輕易說出口的事情。
他也想同始皇帝一般,可他清楚地明白,自己沒那本事,若想真的讓大秦再度蒸蒸日上,身邊可不就得多些許青梧這樣的人?
可惜,恃才傲物,有本事的人,哪個不是烈馬、野馬。
他恨吶,恨自己全然沒有主意,哪怕自己也僅是會點賺錢的本事也好嘛。
陳平可不敢往這方面想。
在他眼里,這些大不敬的話,即使是想想都不該,因此,當他看著子嬰憤然離去,只好將過錯都歸咎于項羽派人來送禮。
兩人進宮后,子嬰的氣已消了不少,他吩咐陳平道:“籌集錢糧一事,以前是李丞相負責,如今李丞相不在了,這事你就攬下吧。”
陳平曉得子嬰是讓他去找許青梧借錢,遂沉聲道:“我盡快弄個方案出來,陛下放心。”
子嬰擺了擺手,滿臉疲憊。
他望著陳平離去的背影,不禁想起了李斯,若是李斯還在,現在該是個什么光景?唉,可惜李斯父子都算為國捐軀,就連他那小兒子也一病不起,連年關都沒撐過。
想到這里,他再度望了眼陳平,長長地出了口氣,好在這陳平辦事,起碼比右相馮去疾還是強了不少,聽說那韓信也很快站穩了腳跟,嘖嘖,許青梧吶,許青梧,你可真是塊茅坑里的美玉,讓人又愛又嫌棄啊。
忽然,少年死士忽然出現在子嬰的視野里,執父子禮拜見。
“平安回來就好。”
子嬰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又道:“老幺,此去可有學到什么?”
少年似早有腹稿,沉聲道:“許青梧此人狡詐,但偏偏又真的喜歡待人以誠。說他守規矩吧,可往往又散漫自由。總之,他這人孩兒看不透,一路上孩兒單是看他行事都用盡了精力,因此暫時還沒學到什么,不過那些所見所聞我都用心記下來,只要用心琢磨一番,總有會有收獲的。”
子嬰滿意地點頭道:“你還是太謙虛了,這點很好,但你得改。”
少年一臉驚愕地望著子嬰。
子嬰沖他招了招手,待他來到身邊,拉著他的手說道:“你們兄弟三人,唯獨你最有魄力,這我很喜歡。目前你年紀尚小,我可以放任你出去歷練,但留給咱父子二人的時間可不多,因此你必須盡快成長起來,知道嗎?”
少年四肢僵硬,脊背上已生出了汗水。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有機會坐上王位,從未想過父親會對他期望如此之高,先前選擇當一名死士,也是覺得此事不僅好玩,還能替父親分憂。他萬萬沒想到,父親居然會對他說這樣一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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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上位后同胞相殘的景象還歷歷在目,他真心有些怕。
子嬰捏了捏他不算瘦弱的肩膀,溫和地笑道:“別怕,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其他都有父王呢。”
少年鄭重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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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