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u。”他說。
高橋真由美,打了個哆嗦。
安德烈嘆口氣,“看來,這個懲罰不算嚴酷。我當然不會殺死無辜的高橋信夫,他太相信你了。我想讓他看看你的嘴臉。”
馬小柔也是才知道,安德烈剛才給地上那個男人注射的,并非致死的藥劑。
高橋信夫居然扒著安德烈的大腿,慢慢地、艱難地坐了起來。
他流下了眼淚。
其實,剛才那一聲“mayu”,那一聲對妻子昵稱的呢喃,是他最后的溫柔。他剛才因為藥劑的作用,完全不能動,卻完全聽得見安德烈與妻子的對話。雖然他寧愿用自己的生命去救妻子的,可確實沒想到,妻子就那樣選擇讓自己去死。
不僅如此,一直宣稱“被冤枉”的妻子,的確是殺人兇手。
她當年的委屈和難過也許可以理解,但是,殺人……
何況,他清清楚楚聽得明白,高橋真由美希望通過誘惑安德烈,獲得生機。
尤其是,對于倒在地上的他,毫無感情。
比起這樣一個女人,他甚至覺得安德烈更可信。
“我要走了,讓我走吧。我不會說出今天發生的任何事情。”高橋信夫說。
“不能讓他走!”高橋真由美忽然尖叫一聲,“安德烈殺了他!不能讓他離開!”
“哦,”安德烈抬起了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對于這個男人,你的感情沒有比馬小柔深多少啊。”
“我是讓馬小柔替我吸引了你的注意力,那是沒辦法的事。我對我丈夫和馬小柔都有感情,都很喜歡,但是這有什么用?人必須做出理性的選擇。”
高橋信夫苦笑著,幾乎無力再傷感。
“那么,再選一次吧。”假裝自己是智能人的馬小柔,這時候發聲了,“高橋夫婦,有一個可以活下來,投票吧!”
“讓她去死吧。”高橋信夫說。聲音很平靜。
“哈哈哈哈哈哈哈,”高橋真由美笑出了眼淚,“你們看。這就是人性。人是不如狗的。我父母當時,居然也不理解我。現在,輪到我的丈夫了。”
“夠了。”安德烈說完,手里的匕首飛出,插入了那個女人的心臟。
安德烈讓高橋信夫休息,自己將高橋真由美的尸體埋葬。他燒掉了帳篷。然后,又用租來的摩托車帶走了高橋信夫。他在蒙古的Taniya奶奶家還了車,并且把高橋信夫托付給他們。然后就告別了。
高橋信夫追了出來。
在夜半的草原的風里,他用日語說,“其實,對于她——麻衣——”他用了妻子的真名,“為了自己的秋田犬報仇這件事,我是可以理解的。也許我是惡魔,我生氣的,也許只是她欺騙我,和舍棄我吧。”
安德烈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好好生活吧。我也是惡魔。我也能理解她。我對我的雇主甚至產生了恨意。以及,對我自己。”
安德烈頭也不回地走了。
因為風大,他和馬小柔之間也沒有再說什么。
馬小柔懂的他的難過。
因為秋原真由美的死,因為他接受了秋原老頭子的雇傭,他殺了馬小柔,現在又殺了本質上,他可以理解的高橋。
回憶起來,馬小柔還是喜歡高橋的。
“我是mayu,我是mayu”,她這樣醉醺醺地在酒吧里重復著那句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她放棄了自己的人生,為了一場殘酷的復仇。
也許那只可憐的秋田犬,才是唯一無辜的。
也許它,才是唯一全心全意地愛過高橋真由美,不,麻衣——的一個生命。
死于12歲的秋原真由美,任性過,綻放過,想要一個真的以自己為中心運作的世界。所以她容不下一條狗。
消失于同一年的西島麻衣的要求沒有那么高,她知道整個世界不在乎她,可她希望有一個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生命,也就是那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