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慶帝送走永寧侯之后,便在暖閣里歇下了。
病情雖然被控制住,但因為毒物浸潤已久,身體已經很虛弱了。他能在人前撐著一副健康樣子的時間越來越短。
榮滿歸從外面躬身進來,稟報說是裴貴妃有請。
皇帝心有余而力不足,擺了擺手。“叫裴妃來德政殿吧。”
榮滿歸有些為難,猶豫再三后,開口勸道。“陛下,后宮不得干政,嬪妃不進德政園。祖制不可違啊。”
皇帝歪靠在紫檀木七圍板羅漢床上,翻了一記白眼。“朕就吊著這一口氣,難不成為了祖制斷嘍?”說著,提高了聲音,“叫裴妃來,從角門進!”
榮滿歸還想再勸,但見皇帝臉上已掛了寒霜,也不敢再說。便親自出去,傳話,請裴貴妃。
裴貴妃左等右等,等來的是榮滿歸,有些詫異。
榮滿歸更是一肚子的委屈。
他是為了隆慶帝好,可卻得了白眼。瞧著隆慶帝的這位心腹貴妃,便心里頭也不大暢快。
“娘娘,陛下請您去德政殿。”榮滿歸很敷衍的行了一禮,垂著眼眸,瞧不出神色。
裴貴妃瞧著眼前這老太監越來越高的發際線,和越來越亮的大腦門。心道不好。
后妃進德政園是大忌。
榮滿歸是內務府的大總管,早就不做跑腿傳話的活了。
皇帝讓他親自來傳話,還是讓裴貴妃去嬪妃禁地。想必,皇帝的病又重了。
想想曾妃那嬌羞的樣子,裴貴妃心里很是不自在,且隱隱的有些怒氣。
但面上還是對榮滿歸很客氣,“勞煩榮公公帶路。”而后,吩咐貼身宮女芝蘭將才從曾妃那里帶回來的樓蘭香取走。
榮滿歸看了一眼芝蘭手中捧著的紫檀木雕花鏤空小香盒,有些疑惑。但恪守職業本分,他不多問。
裴貴妃跟在榮滿歸身邊,很謹慎。一直在觀察周邊情況,且因為榮滿歸十分熟悉地形和當值侍衛的位置排布,三人順利的躲避開了諸人視線。進入了德政殿的暖閣。
隆慶帝撐不住時間,歪在羅漢床上睡了過去。
榮滿歸挑了簾子進門,見到這一幕,收住了要通報的聲音。躡手躡腳的轉過身來,低聲對裴貴妃道,“陛下身子乏累,這會睡著了。娘娘且輕聲些進去候著吧。老奴到外面守著。”
裴貴妃點了點頭,從芝蘭手中接過裝著熏香的紫檀木小香盒。吩咐她,“你且同榮公公一道,在外面等著我吧。”說完,又對榮滿歸點了點頭,一手掀了姜黃色繡臘梅映雪的簾子,一手提了裙擺,邁過門檻,進了屋。
隆慶帝沒有睡熟,聽見裴貴妃釵環耳飾碰撞發出的輕微脆響。緩緩扒開了眼皮,懶洋洋的從鼻子里哼出一句,“坐吧。”
裴貴妃照慣例,給隆慶帝行了禮。然后便在羅漢床的另一邊坐下來,將手中一直拿著的紫檀木小香盒放在了炕幾上。
隆慶帝撐著身子坐起來,湊近那香盒瞧了瞧。挑眉,“這是什么?”
裴貴妃將香盒打開,遞到隆慶帝面前。“陛下聞一聞,味道熟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