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頭兒細看裴東錦,這人年齡不大,少年?或者,頂多是個青年公子,隱約主導著事件和人群,他能看分明氣度風儀,不是凡品,加上前幾天接待的那些才俊,這位更出彩,離燕獠邊境僅兩城的小小相州府,什么時候成了龍虎之地,不能大意,十幾天前,縣尊可是千叮嚀萬囑咐了,事要壞在自己身上,這肥差事,可是有大把人等著呢。
“可不是,別聽龜奴之流顛倒黑白,是他們搶奪孤兒財物,還想逼良為娼,可惡至極!林頭兒一定要和吳老爺稟明呀!”
林頭奉命而來,只負責抓人,可不管分辨是非,這可不是他的活兒,可看著一臉眼淚明顯腦子不靈光的胖團團,還有哭的更厲害的俊兒郎,那句“流民就是細作!”準備好的套話兒他說不出口。老爺也不說抓的是孩子,真是!
“即使如此,就雙方都公堂走一遭,吳老爺自有明斷!”
說完示意衙役,不知道是順了手,還是按計劃,他們上來扭地上坐著的團團和柴溪,沒有對遇音坊打手怎么樣。
林頭兒心中暗說一聲蠢貨,還沒有命令去帶打手,裴東錦就發聲了:
“這位---官爺,你的手下眾目睽睽之下還如此,我和各老少鄉鄰,還真有些不放心。”
他說的是官話,緩慢而正宗,林捕快剛剛對他的判斷又進一層。
“各位街坊,這位公子,人家說是抓逃奴,你們說是良家子,總得由縣老爺裁定不是?”
林捕頭按住副手祝二賴的手,示意他先別動粗,客氣的和內圈眾人商量,目光停留在裴東錦身上,腰背彎著等回答。
“這個---那就各退一步?”
裴東錦不做這個主,把覺定權交給領頭的幾位,話也是征求意見。
“不然---幾位德高長者一起?倆個小孩子不能直接對上壯漢,還是賤地的龜奴,公堂旁觀本朝可是合律法的!”
幾個閑人被稱長者,不自覺的揚了揚下巴,仿佛他們就是士紳族老,窺探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高處的人,縣令是官,不比和他們打交道的小吏,怎么處置事情,他們可要看看,甚至能說上一嘴,不是風光事,也是能炫耀幾天的,祖父說,這樣的人是多數。
“這個---只是調停,何來公堂旁聽,縣尊自會處置!”
林捕頭漸漸挺直脊背,還是商量。
“那就更好了,相州民風淳樸厚道,這倆個外地來的孩子,人生地不熟,一個太小一個心智不全,更要照拂,不欺孤寡,是謂仁人,縣尊不會反對的!”
說話的是個長衫,柴溪本能的向后退挪些,她對中老年長衫的印象好不了了,就像她再也不想吃黍子餑餑一樣,全是團團的鼻涕。
林捕頭臉上的笑假的也掛不住了,這是先定了孩子不是遇音坊買的前提。
“各位是不信吳縣尊的?”
這話就很不客氣了,本地人不知如何作答,總不能把他吳地皮的綽號說出來,加一句他非清正官員吧。
裴東錦笑笑,眸光閃閃,一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