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怡口中的瑞哥兒是她當年為康默生的那個孩子。
懷孕的時候,何怡又是被永昌伯叱罵、又是憂愁自己的未來,期間還因為猶豫、后悔而喝了一次打胎藥。
臨盆時,遇到了難產,好不容易生下了一個兒子,她的身體也被弄壞了。
這些年在道觀,又怕再弄出一個孩子,何怡非但不敢好好調理身體,反而要吃一些避孕的藥材。
弄到現在,何怡成了名正言順的國公夫人,能夠生個合法的婚生子了。結果,她不能再生了。
那個被康默當成養子帶回國公府的兒子,便是何怡唯一的骨血。
她這輩子已經毀了,何怡便想讓兒子有個好前程。
可恨何恬吊著一口氣不肯死,生生等到元哥兒娶妻生子,并在軍中站穩了腳跟,哪怕有了后娘,也不怕被磋磨。
更可恨的是,何恬給元哥兒挑選的岳家非常得力,就是康默,也不敢無緣無故的奪去元哥兒的爵位。
只要元哥兒不犯太大的過錯,他就能順順當當的繼承魏國公的爵位。
憑什么啊?!
都是康默的兒子,何恬的兒子就能當國公爺,而她的兒子連個勛職都沒有?!
何怡不服,她要趁著康默還愿意顧忌顏面的時候,盡量幫兒子弄好處。
但,何怡萬萬沒想到,自己這般為了兒子,不惜忍辱負重,兒子卻根本不領情。
“東大營?我不去!娘,您還嫌我不夠丟人嗎?”
“東大營是什么地方?里面全都是勛貴子弟、將門后輩,這些人眼高于頂、驕傲自持,我、我區區一個國公府的養子,也就比奴才強些,有什么資格去東大營?”
十三歲的瑞哥兒最是叛逆的時候。
過去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知道自己是個不容于世的私生子。
被父親帶回了京城,見到了父親真正的妻子何夫人,親眼看到了那位孱弱卻非常美麗的女子,聽到了周圍人的竊竊私語,瑞哥兒才知道自己的存在是何等的不光彩。
而他的母親,又做了怎樣鮮廉寡恥的丑事!
瑞哥兒羞愧難當,他開始變得敏感、自卑,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原罪。
后來,在國公府生活了一段時間,享受到了豪門的富貴,見識到了異母兄長世子爺的體面與風光,他自卑的心又有了羨慕、嫉妒等等負面情緒。
現在的瑞哥兒,心理扭曲,情緒暴躁,對于曾經敬愛的親娘,充滿了怨懟。
這會兒聽何怡要給他安排前程,他的某根敏感神經被觸動了,他爆發了:“我算什么?啊?養子!京中權貴人家的養子都是什么身份?難道您還不知道?”
何怡被兒子的狂躁給驚到了,脫口說了句,“胡說,你才不是什么養子,你是我和你爹的親生骨肉!”
“你敢說嗎?你和我爹,敢把這些當著滿京城的人的面兒說一遍嗎?”
“你不敢!因為私生子比養子更不堪。養子至少還能遮個羞!而私生子,啊呸,我這特娘的根本就是奸生子,無媒茍合的奸生子啊!”
“什么前程?哈哈,就我這種污濁不堪的身份,誰愿意跟我做同袍?誰愿意嫁給我?”
“娘,你當初為什么要生我?讓我一出生就背負這樣的罪孽?為什么?我上輩子是你的仇人嗎,你要這樣害我?”
何怡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兒子的院落,她只知道,兒子恨她,她唯一的兒子恨她。
隨后,請封誥命的折子一直被皇帝壓著,西南爆發了戰事,皇帝啟用了元哥兒等一批年輕將軍,卻把康默丟到了一邊。
康默仕途失意,又不想回家面對何怡這個怨婦,索性就呆在了外面的金屋里。
兒子離心離德,丈夫另結新歡,婆婆、娘家兄嫂都看不起她……過去十多年的堅持,仿佛就是一場笑話。
何怡偷偷命人弄來了鶴頂紅,換上了當年定情時穿的衣裙,與康默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