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三郎拼命這般想著,原本心底還有一絲忐忑,此刻也都消弭無蹤。
他是賭定了何田氏不敢張揚開來,更不敢挑釁世家。
何甜甜:……親,對不起,你賭輸了喲!
何甜甜剛才那般曲意討好,像極了出身低賤的人忽然見到“貴人”時的羨慕、崇拜以及自我否定的矛盾模樣。
為的就是引得楊三郎得意忘形。
這會兒,楊三郎果然肆意的對著她說什么“田舍奴”,何甜甜頓時抓住了把柄。
只見她臉色一變,忽的質問道:“楊家郎君,你既是知書達理之人,我也與你素不相識,你為何要對我惡語相向?”
“我何門田氏,二十三歲守寡,十六年含辛茹苦,一個人養大了三個兒女,還將長子培養成了大夏朝最年輕的探花郎。”
“我不敢標榜自己有著怎樣的功勞,但也不是個低賤的人。”
“楊家郎君,我只問你,無冤無仇,老婆子也自認沒有冒犯與你,你為什么要辱罵與我?”
何甜甜一通質問,正氣凜然。
只是,原主就是老白花的氣質,且她的聲線也是那種嬌柔、怯懦的。
這番話說出來的效果,天然就透著可憐兮兮、悲戚凄慘。
而原主發達的淚腺,此刻也發揮起重要的作用。
何甜甜都沒有動用自己的演技,人家淚腺就開始自己工作了。
兩行清淚無聲無息的滑落,好看的桃花眼里儲滿了淚水,要掉不掉,欲哭還休。
她仿佛在強忍著淚意,奈何心里太委屈、太悲憤了,她根本就控制不住啊。
美人落淚,還是這種嬌柔、怯弱的美人兒,看著就讓人心酸、心疼。
再加上原主那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白蓮花氣質,讓一眾吃瓜群眾都有種柔弱卻堅強,出身卑微卻品行高潔的感覺。
反觀楊三郎呢,穿著繡金線的華服,腰間掛著價值連城的玉佩,手里一把折扇,估計都是名家作品。
一身的穿戴,看著就是富貴人家的郎君。
而他那種世家大族特有的倨傲,更讓出身普通或是寒門子弟很是排斥。
大夏朝有了科舉,普通民眾對于世家的那種迷信與尊崇遠遠低于前朝。
雖然,骨子里還是有些傾慕,但已經不會唯世家馬首是瞻。
尤其是那些寒門新貴,若是有機會搬到世家子弟,他們會非常樂意捧個場!
此刻,跟世家楊氏對上的不是寒門子弟,而是一個更為可憐的婦人,眾人幾乎都不用詢問什么緣由,一股腦的都站在何甜甜這一邊。
當然,若是了解了前因后果,大家更加唾棄楊三郎了。
你一個高貴的世家子,鄙視尋常底層百姓也就算了,怎么連節婦都要羞辱?!
楊三郎還沒有察覺自己似乎已經犯了眾怒,他整個人都被何甜甜的變臉神技給驚到了——
前一刻還是傾慕世家的卑賤村婦,怎么下一刻,她、她就正義凜然的進行控訴了?!
“我、我什么時候辱罵與你?”
楊三郎說這話,不是裝糊涂,而是在他的潛意識里,并不認為“田舍奴”三個字是罵人的詞兒。
這是事實,好吧?!
“我是個無知老嫗,不懂那些拽文的詞兒。但我有腦子,‘田舍奴’里帶著一個‘奴’字,肯定是罵人的話!”
何甜甜故意裝著“無理攪三分”的樣子,梗著脖子,強辯道:“我好好一個良民,怎么在你楊三郎口中,就成了賤籍的奴婢?”
楊三郎:……罵人的話啊,這是罵人的話,當然要用一些羞辱人的字眼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