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去找老寡婦商量借錢,當然碰了釘子。
在村長有意挑撥下,幾家從嫉妒變成了憎恨,好像孩子在外面的悲慘境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見火候差不多,老村長把寡婦和這三家找到了后山,美其名曰調解矛盾。
“大家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個村里,有什么說不開的?現在你兒子發財了,不過是拿出些對他來說九牛一毛的錢幫幫大伙兒,你怎么一點情面都不講?”老村長一臉的迷惑不解,透著對寡婦的失望。
“就是就是。”
“想當初你兒子病了,還是我用自家的牛車拉他去看的病!”
“你男人死的時候是誰給你張羅幫忙,你都忘了!”
外柔內剛的寡婦哪受的了這個?
“放屁!你們是幫過老娘,可老娘幫你們的更多!”她怒目一指,“老張頭,你摔斷了腿,是誰每次給你跑鎮里抓藥?王大姐,你男人跑了,是誰天天幫你一塊拉扯孩子?還有你朱老三,節糧度荒那三年要不是我爹接濟,你早他娘的餓死了!”
三家被說的面皮發紅,也覺得有些臊的慌。
寡婦冷笑一聲:“怎么,現在看我兒子出息了,都想過來揩一把?我告訴你們,別說他沒發什么大財,就真發了大財也不給你們這幫狼心狗肺的東西!”
老村長聞言卻是心中暗喜,寡婦連日來的種種憋屈一瞬間全都爆發了出來。最后一句話更是言辭激烈毫不留情,只會引來別人更強烈的反彈。
果然,三家人剛浮上心頭的羞愧盡去,和寡婦你來我往吵得越來越兇。
加上在一旁見縫插針,煽風點火的村長,寡婦被氣的一巴掌扇到了朱老三臉上。
見她還敢打人,口角立刻升級成了斗毆。
她一個女人,再強勢又怎么敵得過好幾個人?漸漸落入下風,可還是不依不饒的破口大罵。
越罵幾人就打得越兇,人性的丑惡在這一刻顯露無遺。
老村長只站在那冷眼旁觀。
寡婦直到被老張頭掐住了脖子,真切感受到生命的流逝,最后看見了村長沒有溫度的雙眼,才有了一絲明悟。
可惜已經晚了。
寡婦停止掙扎,二目不甘的圓睜,舌頭吐出,表情扭曲像要給這些人降下最惡毒的詛咒。
他們猛然驚醒,立刻慌了神。
老村長這時候才走上去,先是痛心疾首的怒斥幾人,讓他們的罪惡感得到一些釋放。
跟著又是一番安慰解勸,錯不全在他們,重要的是善后。
大包大攬了后續事宜,打發走暫時被穩住的幾人,老村長將尸體親手丟進了枯井。
做這一切的時候,他很平靜,平靜到自己也有些驚訝。
因為他發現,自己原來根本不相信山神的存在。
那他堅守的是傳統?是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是區區二十幾戶人家微不足道的領導權力?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堅守的是什么。
但唯獨“拒絕改變”這件事,清楚得很。
轉天一早,他故作驚訝的發現了尸體,玩了一出自導自演的大戲。
讓三家人幫忙下葬了寡婦,沒給其他人近距離察看尸體的機會。
他把這件事說成是山神震怒,以此威懾其他村民,熄了他們下山的心。
本以為得計。
等寡婦兒子回來,隨便編些急病爆發猝死之類的理由,也就可以糊弄過去了。
哪成想第二天就發現,老張頭失蹤了。
第三天是王大娘。
老村長慌了。
加上夜里忽然出現的嗥叫聲,偶爾撞到村口趙峰的黑狗啃食一些像是人骨的東西……
他第一時間想到的不是趙峰故意殺人,因為沒有理由,那個怪胎和這些人根本沒有交集。
他想到的是——難道祖訓是真的?
他將寡婦尸體丟進枯井,真的褻/瀆了山神?
現在要借趙峰的黑狗,懲罰自己嗎?
不,就算真是山神降怒,他也不肯就這樣坐以待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