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我花了十年忘記一個人。
我不知道一個人一生中能有幾個十年。
但我覺得,這十年,仿佛走過了我的一輩子。
……
“姐姐,你看我縫的衣服如何?穿上一定很適合姐姐……”
一位穿著翠綠色衣裳,氣質淡雅的女孩,端著她親手縫紉的衣裳走上前來,眼睛里閃著期盼。
嚴格意義上來說,我并不是她血緣上的姐姐。
自從回到我出生的國家,成為女帝,所有人都開始對我畢恭畢敬,我與他人之間,像隔了一層霧。
霧的那頭,是再也回不去的年少時肆意瀟灑的江湖時光。
而這一頭,只剩下一個永遠冷著臉,從此與所有人隔開,孤獨的女帝。
而這一個女孩,明明是叛臣之女,應當處以死刑。
可她卻是唯一一個不害怕我,愿意與我親近的人。
我把她留了下來,他們說她是一條沉睡的毒蛇,指不準什么時候蘇醒,反咬我一口。
可我不怕。
我只是不想日復一日孤獨下去,不想一個人靜靜地對著天空發呆,去想那個不可能回來的人。
“青荷,這些事情,有宮女去做,你不用親自做這些活兒。”我嘆了口氣,看也不看青荷手中的衣服一眼。
果不其然,青荷的眼里,出現了一層水霧。
她下意識的彎曲了下她的手指,那上面,滿是針孔。
明明是個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以前從未受過這苦,現在卻老是糾結于這些費時費力的活,還老是睜著一雙期盼的眼端到我面前來。
真是小孩子心性。
也許我曾經也有過孩子氣的時候,可現在的我,已經將那忘得差不多了。
自然無比冷漠。
“可……可姐姐收留了我,留了我一命,我想報答姐姐……”青荷從來不愿跟著那些人喊我“陛下”,仿佛叫一聲姐姐,我與她的關系就能親近不少。
不過我倒是不排斥這個稱呼。
“可我同樣殺了你的全家。”我將血淋淋的事實,揭開放在青荷的面前。
她爹是叛臣。
我登基后,叛臣自不能留。
她是個意外。
果然,聽到我這句話,青荷的整個身體抖了一下。
她很瘦小,
此刻就好像一只……被遺棄了的貓?
我并不覺得她可憐,每個人都有每個人要經受的苦。
誰也不例外。
青荷抬起滿是水汽的眼睛:“他們選錯了路,這是他們理應受到的懲罰。”
這小丫頭,她倒是看開的。
也許正如他們所說,她只是一條沉睡的毒蛇,還未蘇醒。
也不知道她蘇醒的時候,會是什么樣?
我也不知道我出于什么心理,將她留在身邊。
可能,我對生死,也沒有很在乎了吧。
該死。
我又想起他了。
我花了十年。
一定可以忘記這個人的。
想到這里,我轉過頭,頭一次拿起青荷繡的小物件。
不得不說,還挺好看的,比我想象中要好。
“不錯。”我點點頭道。
沒想到,這小丫頭原本要哭的表情,瞬間就欣喜起來。
“姐姐喜歡就好。”青荷的語氣里,是我能聽出來的真誠:“只要姐姐喜歡,我都可以去做。”
……
意識到青荷對我的感情不對勁,是中秋夜的時候。
我喝醉了。
偏偏想一個人獨處。
甩開宮女,走到荷花池邊散步。
“姐姐,小心!”一聲充滿關切的聲音,緊接著,一只小手抓著我的衣袖。
我扭過頭,對上青荷焦急的眼神。
“姐姐,荷花池岸很滑,姐姐應該不會游泳吧?”
會嗎?
似乎會的。
不過那是很多年前了。
久遠的像是另一個人的記憶。
不過我沒有反駁,我不想說話。
就任由著青荷牽著我,走到一旁。
“姐姐,你不知道,其實這里看荷花池,風景是最好的,我一直想帶姐姐一起看,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