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的男人日子都不太好過,從鐘祖母不給孫兒取名這點便能看得出來。
這鐘盧氏早年還有些姿色,如今不過三十五六歲,卻看起來已顯老態,且越長越是一副尖酸刻薄的面相。
當然他的日子總比鐘家二房的日子要好上一些,當初鐘祖母在時,鐘家條件在村里已算極好,給鐘大娘子討的這位夫郎家中條件也不錯。
這鐘盧氏的娘也是位秀才,雖是個窮秀才,但有功名就是比農民高一頭,鐘袁氏不敢太得罪親家,自然對這個女婿未過多苛待。
但也因為其母親是位秀才,成天禮教規矩放在嘴上,這位鐘盧氏便也被養成一副重女輕男的性子,平日只寶貝自個的大女兒,對自家倆兒子都不怎么好。
這鐘三郎就比鐘二郎小兩個多月,今年也是十五歲,鐘五郎今年十一歲,平日都被拘在家中干活,今兒鐘盧氏帶兩人到縣里倒是稀奇。
鐘盧氏見真是鐘云煙,他上下打量鐘云煙一番。
見她穿著一身青色長衫,分明是有錢人才穿得起的綾羅制成,且此刻鐘云煙的氣質也跟以往有很大差別,就好像一個土雞變成了鳳凰。
他不由瞪大了眼睛:“四娘,真的是你?”
鐘三郎和鐘五郎也瞪大了眼睛看向鐘云煙,像不認得鐘云煙了似的。
鐘云煙這會兒哪有心情理會這些人,掃了三人一眼,便又轉身繼續往前走。
誰知鐘盧氏上前一把抓住鐘云煙:“四娘,你躲什么?”
鐘云煙淡淡瞥了一眼鐘盧氏的爪子,沉聲道:“大姨夫請自重。”
鐘盧氏一怔,連忙松開了手,反應過來后不由陰陽怪氣道:“四娘現今想是發達了,連家里親戚都不認了?”
鐘云煙抬眼看向鐘盧氏,忽地笑道:“聽說云英姐準備參加今年院試了?”
鐘盧氏聞言頓時驕傲地抬起下巴:“是去涇州參加院試了,前些天跟蘇家的小娘子一道去的。”
“哦。”鐘云煙應了聲,又抬手摸了摸下巴,沉思道:“當今圣上最重禮教,科考不僅考學生才學,更考學生品行,當初祖母臨走之時,分明交代過大姨要照顧我娘,結果大姨非但不聽祖母遺言,還罔顧周律,不顧姐妹之情,侵占我娘家產,把我娘凈身趕出戶,又趁我娘不在家,欺負我爹,強賣我二哥,嘖嘖,這是什么品行?簡直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罪大惡極!若是學政大人知曉云英姐有如此品行的母父,恐怕這輩子都與功名無緣了。”
鐘云煙邊說邊搖頭,說完又背著手往前走。
鐘盧氏被鐘云煙唬得一愣一愣的,一時僵在那兒說不出話來。
但他耳邊回響著鐘云煙的最后一句話,猛地回過神,忙追上前去,羞惱道:“四娘,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說大姨不聽祖母遺言,乃不孝,該打八十大板!大姨侵占我娘家產,罔顧律法,乃不忠,該打八十大板!大姨不顧姐妹之情,欺姐妹夫兒,乃不仁不義,該打八十大板!如此小人教出的女兒,怎配考取功名?”鐘云煙冷冷道。
鐘盧氏氣極:“你、你……你怎能說出這種話來,你大逆不道!”
“前頭就是縣衙了,大姨夫跟我一道去坐坐?”鐘云煙看向鐘盧氏詢問道。
鐘盧氏霎時頓下步子,一臉驚恐地看向前方。
看到那氣派十足的縣衙,威武的石獅子,莊重的鳴冤鼓,鐘盧氏一時便有些腿軟。
卻見鐘云煙二話不說走到衙門口,沖那守門的官差娘子拱拱手:“嚴娘子,知縣娘子這會兒在衙內嗎?”
那官差娘子忙笑道:“鐘四娘來了?我們知縣娘子這會兒在內宅呢。”
“我去找知縣娘子說些家事。”
“哎,鐘四娘里頭請。”
“謝了。”
鐘盧氏頓時臉色慘白地跌坐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