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管不了,而是今年鐘云英考中了童生,還要去參加院試,如今云英那孩子是族中最有希望考中功名之人,她是看在云英的面上不想管。
這會兒聽著鐘云煙的話,她總覺這四娘在明里暗里諷刺她。
人落難時族里沒人出面管,如今人發達了,倒有臉怪起人忘本了。
她不由再次打量鐘云煙兩眼,心想這孩子當真是變化大了些,倒沒小時候那般好糊弄。
倒是鐘袁氏聞言眼珠子轉了轉,問道:“你這是得了哪位貴人的眼?在哪兒發達了?”
鐘云煙仍未理會他,把人帶到客廳,抬手請鐘族長坐在了主位上。
又看向鐘袁氏和鐘青書,笑道:“阿爺和大姨也請坐吧。”
鐘袁氏雖不滿鐘云煙不回他的話,可見鐘云煙這會兒還挺老實,不由輕蔑地“哼”了一聲,這才一旁坐了下來。
鐘青書也擺出長輩的架子,坐在了族長的下首,她正想開口說話,卻被鐘云煙打斷。
“映雪,去上些茶來。”鐘云煙對著身后的徐映雪吩咐了一聲,旋即也坐到了鐘青書對面。
鐘袁氏頓時皺起眉,斥道:“四娘如今是越發不知禮數了,長輩都在這兒,哪有你這晚輩坐的份?”
鐘云煙抬眼掃了他一下,又看向族長,笑道:“太姨婆,您好不容易來趟縣里,可要留我家里吃頓飯,也讓晚輩盡盡孝心,我一會兒便讓人打些好酒,再買些好菜來。”
鐘族長聞言瞪了那鐘袁氏一眼,暗道這老夫郎忒不懂事,今兒是有事上門求人,又在人家家里,還擺個甚么臭架子。
又看向鐘云煙,神情凝重:“四娘,我今兒來找你,可不是惦記著你一口酒菜的。”
鐘云煙明知故問:“那太姨婆是還有旁的事兒?”
鐘族長看向她,語氣責怪:“我也不跟你打那啞謎了,我聽青書說了,你去縣衙告了狀,還準備把家里的事兒捅到學政大人那處去,想斷了云英丫頭的前程?”
鐘云煙一臉驚訝地看向鐘青書:“大姨,你這話是聽誰說的?”
鐘青書頓時冷哼一聲:“不是你自個說的?你大姨夫和你堂哥堂弟,都親眼看到你去了那縣衙!”
鐘云煙垂下眸子:“我是去了那縣衙,可我不是去告狀的,只是那知縣娘子召我去說說閑話的。”
鐘族長聞言看向她:“你與那馮知縣還有交情?”
鐘云煙并未回答,只道:“太姨婆,既然你們來是問我這事的,我便也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鐘族長按耐下心思,點點頭:“四娘心里怎么想的,直說便是。”
“當初祖母過世,留下的家產全被大姨得了去,我娘沒得到半分好處,就連阿爺分給我娘的那小破院和兩畝地,也未看到房地契,我娘差不離是被凈身趕出戶的。”
“以往阿爺和大姨如何苛待我娘,如何虐待我爹,如何賣掉我二哥,又如何差些打死我,村里的人也都看在眼里。”
鐘青書聞言惱羞成怒:“那你便要毀了你大姐的前程?”
鐘族長瞪向她:“你聽四娘把話說完!”
鐘青書只好把一肚子話憋回去。
鐘云煙垂下眸子,淡淡道:“太姨婆,我知道當初您偏幫大姨,也是為了整個家族考量,可阿爺和大姨未免太過得寸進尺!真是把我一家當作奴隸牲畜對待了,我爹想打便打,想罵便罵,我二哥想賣便賣,連著我都想要打死,她們這是想要我二房一家絕了后不成!倘若祖母還在世,怎會允許她們干出這等事!”
鐘袁氏和鐘青書聽著臉色一陣青白。
鐘族長的臉色也不太好看。
沉默半響,鐘族長才好言勸道:“四娘,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怨氣,但咱鄉下人家,哪有人大戶人家念書容易,多是傾盡全族之力供養出一個讀書人的。你阿爺和大姨賣你二哥,還出手傷人是不對,我已經罵過她們了,可云英眼下正是關鍵時候,你若是這時毀了她,你祖母在天之靈便能安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