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五王爺長得真好看。”
夢境一轉,沈汐禾手里捧著一捧花,從外間提著裙裾,正要進門,見書房中兩人在議事,便又轉身離開。
走之前,忍不住看了眼沉默矜貴的五王爺夏洐。
鳳緋池走上前,想要和她打招呼,卻發現她也看不見自己?
他一愣,默默跟上去,便聽她的侍女如是和她夸贊著夏洐。
少女面頰微粉,“還好吧,沒有哥哥好看!”
提起兄長,少女便滿是崇拜,“要是有一日,我也能和爹爹、哥哥們一塊上戰場就好了。”
她眼底的期許,那么明亮和動人。
誰能想,后來,這雙眼睛里,再也沒有這樣的神采了。
只是……
鳳緋池不禁想起那個在峽谷在河畔殺伐果斷的女子,一時竟有種這是兩個人的割裂感來。
明明一樣的容貌,明明是同一個人的遭遇,但這樣荒謬的感覺,一旦出來,便怎么也壓不下去。
是夜,侍女服侍她休息,她卻忽然看著外頭的月亮,“阿悅,這月亮怎么沒變過?”
侍女在鋪床,“小姐,月亮為什么要變啊?”
“算了,和你說也說不明白。”
這時,鳳緋池站在窗外,他看著她,“因為這不是真的,只是你的夢。”
夢里的月亮自然不會變化。
他以為這次她還是聽不見,卻發現她似有所覺地走到窗臺前,伸手碰了碰。
“誰在說話?”
鳳緋池不禁面上一喜,“你……”
話還沒說完,夢境再度一轉,這次,卻是靈堂。
滿目的白,入耳盡是凄然悲痛的哭聲。
“老爺,我的孩兒……”
婦人穿著孝服,扶著棺木,哭得不能自已。
少女一襲孝衣,小臉煞白,雙眼紅腫。
扶著婦人,聲音隱忍沙啞,像是不愿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
守靈七日,不眠不休,滴水未進,還要照顧受刺激的母親,此時的沈汐禾,和當日樹下舞劍翩然爛漫的少女,截然不同。
偏生此時,圣旨到。
她跪在那,聽著宣旨太監無情的宣讀之聲,看著抱著才十歲的侄子死活不愿意接旨的嫂嫂,她不知哪來的勇氣,起身,將圣旨搶到懷里。
然后讓太監帶她入宮面圣,在五王爺的幫助下,她順利替侄子出征。
再然后,便是她和母親、嫂嫂、侄子道別。
毅然拿著長兄送她的佩劍,掛帥遠赴邊關。
第一次殺人時,舊部稱贊她真虎父無犬女,但是他卻看見她每根手指都在抖。
她在害怕,但卻在這些時日的打磨之下,開始用沉默寡言的假象來掩飾內心真實的恐懼。
鳳緋池看著抱著劍整夜不敢睡,沉默地望著月亮的少女,她身上的稚氣和天真不見,像是一把被打磨出來的寶劍,開始綻放寒冷的光芒。
看著她從天黑坐到天明,鳳緋池又想嘗試和她說話,試圖喚醒她。
“將軍。”
他喚了一聲,然后走到她面前,只是不知道這次她能不能看見自己。
正要繼續說話時,外頭有一道一模一樣的聲音響起。
是她夢里的自己。
鳳緋池看著那個清瘦的年輕人走進來,有種自己在照鏡子的錯覺。
他走到“他”面前,抬手揮了揮,后者卻看不見。
直接穿過他的身體,走到沈汐禾面前,“將軍,在下感念將軍賞識之恩,這次戰役,在下有一計,不知將軍可愿聽?”
她起身,將劍放到一旁,面上半點一宿沒睡的倦意都找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