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林深到了停車場,堅持不要司機的攙扶,選擇一個人上車。
他一只手扶住車門,另一只手撐著輪椅,用盡全身力量,想要站起來。
可是只過了幾秒,他就重重的摔在了輪椅上。
他根本使不上力。
盡管他再想否認,這都是事實,他已經不再完整。
他的額上滲出了細細的汗,滑落到脖頸處,然后從領口滑落。
男人表情隱忍著,重復的嘗試了幾次,都是一樣的結果。
父親沒有錯,他現在是一個廢人了,早已沒有了繼承陸氏集團的資格。
他終于放棄了掙扎,任由不遠處的司機將他攙扶起,小心而又緩慢的放到了后座。
男人一臉陰鷙,周遭像是布滿了化不掉的寒冰,凝神看著窗外。
司機不敢出聲,唯恐惹惱了他,只是在車子發動之后,小心翼翼的問了句:“少爺,還是去碧園嗎?”
男人眼也沒抬,聲音不帶任何的情緒,“嗯。”
司機得了指示終于安心,一路上都是戰戰兢兢,像是十分害怕會惹惱了這位大少爺。
陸林深拿著手機,點開了通訊錄。
有一個號碼,被他備注了一個“Y”,孤零零的躺在通訊錄的最后面。
他看了那個號碼半晌,終于點了撥打,然后安靜的等待那邊接通。
在他意料之外的,陸懷煜像是完全不抗拒他的來電,不過一會兒,就接了起來。
他想到陸紹文每一次被陸懷煜拒接電話之后那個氣急敗壞的模樣,竟有些受寵若驚。
那頭接通了也沒有說話,陸林深只能率先說話,他想象著那個少年此刻的模樣,定是面無表情的。
“陸懷煜,你贏了。”
陸懷煜像是對他的話完全不意外,只是淺淡的回應道:“我可從來不這么認為。”
少年從不屑偽裝,陸林深知道,他是真的并不喜歡陸紹文給的東西,也不喜歡他強加給他的光環。
可是那又如何呢,他們兩個人,一個想要,一個不想要,卻統統不能得償所愿。
他沒再說話,那頭也沒再應答,最后只是被陸林深匆匆的掛斷。
陸懷煜彼時已經到了機場,一路上,他都把許嘉禾的筆記本放在懷里,一刻不肯放開。
那是最貼近心臟的地方,只有這樣,他才可以讓自己時時刻刻的記起她。
記起她的眼淚,她的苦痛。
他對找到她這件事迫切而又焦急,只能私下里派了更多人去找尋她的行蹤,然后暫且回去先穩住陸紹文。
只有完全掌握了主動權,他才不會永遠在陸紹文的面前處于被動的位置。
他對于陸林深的來電毫不意外,陸林深其實并不壞,只是過去十幾年一直都太過順遂,現在突然被自己這樣的外人搶去了所有,心有不甘而已。
他對他談不上怨,他與他都是可憐人,都是陸紹文手上的籌碼,目前尚無還手之力。
飛機上的六個小時,陸懷煜一刻都沒有閉眼,雙眼清明地望著外面的天空,想象中她此刻是否會在那一片天空下,也許也正在想念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