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是綿綿啊,你和我說說話好不好,哪怕罵我一句都好。”
“媽媽,你不要害怕,救護車很快就來了,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她說著說著,突然想起母親昨天那樣充滿期待的樣子,她的聲音哽咽著,卻又不忍心責怪她,只能一遍一遍的埋怨著自己。
“都怪我,怎么就沒看出來你的不對勁呢,我怎么就那么放心的回去了,我怎么沒有一直守著你。”
她的眼前被淚水模糊,腳下卻一步未停,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直到前方終于出現了李林和救護車的身影。
救護車上很快下來人,將林靜抬了上去,許嘉禾站在遠處半晌,終于支撐不住的向后倒去。
李林被她嚇了一跳,急忙扶住她,最后把她一起送上了救護車。
許嘉禾被送到醫院之后沒多久就醒了,她不再哭了,也不說話,只是一直呆呆地看著窗外。
李林嘗試了許多次,她都不肯開口,臉上所有情緒都失去,只是眼睛一直睜得大大的,像是要將什么看清楚。
林靜最終還是被救了回來,她這次是存了必死的心,刀子割得很深,只差那么一點,就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她一直沉睡著,久久未醒來,一天一夜過來,就連醫生都覺得奇怪。
李林焦急的在兩個病房來回著,完全不敢放松。
警局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紛紛勸慰著,想要讓這個歷盡坎坷的人得到一些溫暖。只是無論誰上前,許嘉禾都不肯開口,她只是目光空洞的看著窗外,像是沒有靈魂的木偶。
局里為了給李林減輕壓力,又派了一個人來照顧她們,白天他們就守在各自的病房,寸步不離。
到了夜晚,兩個人就睡在病房內,完全不敢掉以輕心。
到了深夜,他們都沉睡之時,許嘉禾下了床,離開了病房。
她穿著一身病號服,身子單薄又脆弱,深夜的醫院靜悄悄的,人也很少。
許嘉禾進入了林靜的房間,她還在睡著,手上還打著吊瓶。
這短短的兩年,許嘉禾已經不知看到了多少她手上的針孔,每一次,都心如刀割。
她已經習慣了,麻木了,她卻還沒有。
她坐在病房前,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慢慢地放在手心里,想要給她暖熱。
病床上的女人安安靜靜的,依舊美麗,卻失去了生機。
許嘉禾看著她半晌,終于緩緩地問出心底的那個問題。
她一字一句,輕似呢喃,聲音里卻藏著那么深的悲痛。
“媽媽,你……不要綿綿了嗎?”
少女的眼淚很快的落下來,無聲無息的砸到林靜的手上,她察覺不到,也感受不到她此刻的絕望和悲痛。
許嘉禾繼續坐了一會兒,然后慢慢站起了身,把她完好的那只手放到被子里,把她的被角一點一點的整理好。
她的目光依舊注視著病床上的人,淚水已經干涸,貼在臉頰處,在這寒冷的冬日,讓她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又是一年冬天了。
她終究還是留不住母親嗎?
她終于轉身,輕聲的走出去,然后將病房的門關上,安靜的像是從沒有來過。
只是病房門剛關上的那一刻,病床上的女人,眼角落下了一滴淚,兩滴,然后越來越多,越來越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