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掛了電話之后,許嘉禾就一直在家里等著,時常從客廳的窗戶往下看,期待著看見他的身影。
半小時之后,那輛她熟悉的賓利緩緩開過來,然后停在了樓下。
許嘉禾把窗戶開了小小的一個角,露出了一個小腦袋出來,看著他下了車,然后朝著樓上走。
他的身影纖長,不知是不是樓下的路燈太過昏暗,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絲落寞。
他穿著一身的黑,面無表情的,像是要徹底融入這抹夜色。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
他只是告訴她需要去處理一件事情,然后就離開了。
連帶著樓下的顧右,也不見了蹤影。
許嘉禾起初并未多想,他的工作有多忙她是知道的,她也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可是這樣的他看著太過悲傷,讓她感到了不安心。
她不知道他經歷了什么,只是不忍見到他這個模樣。
她整理好思緒,將窗戶關上,把臉上擔憂的情緒收好,重新換上了一抹笑。
不能讓他擔心,不能讓他知道自己看見了他的落寞。
不一會兒,門被敲響,許嘉禾很快的走過去,打開了門。
他的西裝外套被脫下,拿在了手上,明明是一臉的疲憊,看到她的那一刻,卻還是露出了笑容。
許嘉禾把他拉進來,然后關上門,他安靜的站在她身后,等著門終于被關上,伸手抱住了她。
他的動作很輕,只是輕輕的圈住了她,下巴放在她的肩頭,全身的偽裝都散去,只剩下最真實的陸懷煜的模樣。
他并不是無堅不摧。
今天他去面對的,是陸紹文。
是他的父親。
他曾經以為血緣在他的心里并不存在什么重量,畢竟陸紹文一直都是這樣做的。
生而不養,多年未見,有的卻只有審視和厭棄。
所以他把自己的心鎖上了,從未叫過他一句父親。
今天那聲父親,他只是為了膈應他。
看啊,在蕪城輝煌了一輩子的陸董事長,到最后被自己的親生兒子趕下了臺。
可是他并沒有他想象之中的氣急敗壞。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慢慢變得蒼老,過去那些讓他感到窒息的陰鷙陰冷的氣息慢慢減少。
他終是輸給了他。
可是為什么,他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他花費了九年的時間,終于向他證明了自己,終于在他的臉上看到了慌張的情緒。
可是他還是不開心。
他不說話,許嘉禾就安安靜靜的陪著他,她一只手放在他的腰上,另一只手拍著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
像是最簡單的安撫,卻最撫慰人心。
陸懷煜突然想到,小的時候自己生病,母親也是這樣輕輕的拍著自己的肩膀,哄著自己入睡的。
那樣的歲月太過短暫,短暫到自己已經很難能夠記起。
可是又足夠美好。
所以他對沈荷始終狠不下心,始終把她放在內心最重要的那個位置。
無論她拋下了他多少次,他還是再試一次。
母親,阿煜這次徹底把父親推到了你的身邊,你會開心嗎?
許嘉禾感受到了他的情緒,已經不滿足于她無聲的安撫,她慢慢地松開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了沙發上坐下。
陸懷煜跟隨著她,眼睛一直追隨著她,眼睫低垂,看著乖順又落寞。
許嘉禾突然就生出了濃烈的心疼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