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抹掉眼角的淚,強迫自己的情緒安靜下來。
她不能再被陸紹文輕易的挑動情緒。
她是個太沒用的母親,陸懷煜原諒了她一次又一次。
可是她每一次都在讓他失望。
因為她,所以他每一次都會受制于陸紹文。
他從不言苦,從不抱怨。
他只是為她覺得不值。
她不能再這樣下去,她必須要活成一個人樣,不能被看輕,不能被憐憫。
那些不該屬于她的情緒,從今以后,統統都不要再有。
她安靜了一會兒,然后從衣柜里找出來一個行李箱,把自己平時穿的衣服都裝了進去。
她做了八年多的陸夫人,其實一點奢靡都沒有學會,她依舊是沈荷。
那些陸紹文讓人給她買的衣服她統統沒有帶走,只是把自己帶來的衣服全部拿走,另外還帶走了一張照片。
照片里,是陸懷煜六歲的時候,她那時候還年輕,偶然路過一次照相館,帶著他一起留下了這張照片。
這上面,沒有陸紹文。
她過去的那么多年難熬的日子,都是陸懷煜陪著她的。
阿煜,阿煜,是媽媽的錯。
媽媽鬼迷了心竅,竟然忍心對你就此放任,竟然親眼看著你一步一步這樣艱難的走到了今天。
她找了一塊毛巾,仔仔細細的把相框擦拭干凈,然后小心翼翼的揣在懷中。
六歲的陸懷煜完全不像那個年紀的孩子,他總是繃緊了一張臉,時時刻刻提防著有人對沈荷潑臟水。
他為了她帶了全身的刺,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是死死的守著她。
可是她后來把他弄丟了。
他再也不肯喊她一聲媽媽了。
他總是喊她“陸夫人”,可是那并不是她最喜歡的稱呼。當年少時的執念變成了笑話,她唯一想要守住的,只有那個和她血脈相連的孩子。
她抱著相框半晌,終于還是將它放到了行李箱里面,她把行李箱的拉鏈拉上,然后拉著走了出去。
門口的傭人看著她的動作都頗為震驚,其中那個陪伴了她許多年的女傭壓低了聲音,走到了她的面前。
“夫人,你這是做什么?”
沈荷繞開她,轉身下樓,一臉的釋然,“我要走了,我不用你們的伺候,你們就跟著他吧,我們的主仆緣分盡了,如果他對你們不好。你們就重新謀求出路吧。”
身后幾個女傭追著她喊,“夫人,夫人……”
沈荷走到樓梯口,安靜了一會兒,然后緩慢的轉過身,看著她們。
“也許很快我就和這里沒有關系了,所以不要這么叫我了。”
她不再想做什么陸夫人,她只想做沈荷。
只想做陸懷煜的母親。
她終于是清醒了。
所有的傭人都看出了沈荷今日的不同,平日里那么溫柔嬌弱的女人,此刻臉上滿是堅毅的模樣。
女傭們見攔不住她,急的要上樓去喊陸紹文,只是還是來不及。
她很快走到了門口,眼看著就要消失在她們眼前,一眾女傭焦急的看著她離去的方向。
還有不死心的繼續在喊她,“夫人,夫人你別走……”
沈荷對她們都好,從來沒有一點豪門女主人的架子,從來沒有打罵過她們。
比起陸紹文的陰晴不定,沈荷好的不像話。
所以她們都想要把她留下來。
沈荷的腳步沒有一刻停留,眼看著就要徹底消失在黑夜里,眾人只聽見樓上傳來一陣極大地聲響,然后樓梯上跌跌撞撞的跑下來一個人。
“阿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