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看著她,看著她眼尾微紅,眼底滿是痛苦與控訴。
他懂得,他何嘗不懂。
他一向說不出什么柔情蜜意的話,此刻能做的也不過是擁住她。
“我知道,你是黎落,我知道。”
“我想要和你在一起,是真的。”
他不是一時興起,這是他深刻思考之后得出的答案。
有些執念該放下,有些人該珍惜。
他分得清楚。
黎落聽著他的話,身子僵硬住,腦袋低垂著,像是在思考這話的真假。
良久,她才緩慢的抬起頭,嗓音沙啞。
她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也是她最擔心的的一個問題。
“你和我在一起,是把我……當成備胎嗎?”
她這話一出口,沈恪的臉色就完全變了。
他從未這樣對一個人表露過真心,到了此刻,卻被這樣懷疑。
他不善言辭,不知如何解釋,只是雙手摟緊她的肩。
他往日里的鎮定自若消失了,連聲音都帶了慌亂。
“不是,不是!我從未這么想過,過去是我看不清楚自己的內心,我以為許嘉禾和我是同一類人,所以想要靠近她,也生出過強取豪奪的念頭,但是從未實施過。
看著她和陸懷煜感情那樣好,我除了不甘之外,祝她幸福也是真的。
我最艱難的時候遇到了她,我以為她和我是一樣的人,結果我發現我錯了,她不是。我生來都是生活在黑暗里的,我很自私,我想把你也扯入黑暗之中,你……愿意陪我嗎?”
他的聲音愈發艱澀了,像是自己內心深處的陰暗終是不得不示人,內心被那份不安和無措充斥著。
他明白的,明白她心中的害怕,明白自己沒有帶給她足夠的安全感。
所以他將完全的真實的自己擺到她的面前,沒有遮掩的,那樣的丑陋不堪。
如果她害怕了,他也不會逼她。
黎落的聲音哽咽著,聽完他說完全部,聽著他破天荒的露出那樣脆弱不堪的模樣。
她好想抱抱他啊。
她也真的這么做了。
她撲進他的懷里,雙手摟住他的腰,和他靠的那樣近,想要安撫他不安的內心。
“我愿意,我愿意的啊。”
只要確定了他要的那個人是她,那她便真的無所畏懼了。
她從來都沒有什么好怕的。
沈恪的雙手懸浮在空中,硬是好一會兒都沒有和她相擁的勇氣。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聽完他說的這些,還義無反顧的擁抱他。
過去那二十多年,母親早逝,父親對他不管不顧,他一個人在那座監獄一般的宅子里長大,變得越發的孤僻古怪。
沒有人愿意靠近他,他一個人掙扎著成長到如今。
他以為他這樣的人不配得到真正的愛的。
愛是什么,愛是他很小的時候,就發誓要丟棄的東西。
他親眼看著自己的母親死在自己的面前,那樣的痛徹心扉。
那一天,他在母親的房間里待了一整天,最后被趕回來的父親拖出去。
他對那個病逝的女人毫無憐惜,只是囑咐人將她好生安葬。
沒有愧疚,一點都沒有。
他不知道母親對于愛的信仰是從什么時候丟失的,只記得那一天,天色很暗很暗,他的世界再也沒有了光。
從此他再也不敢相信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