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惡狠狠的推他,想要讓他離開,想要讓他消失。
然后他看到一個美麗的女人,她和沈恪有著幾分相像,她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樣的悲痛欲絕。
他那時候才知道,原來自己的存在,是別人傷痛的來源。
后來他就再也不愿意出來,只是和母親躲在那座別墅里,封鎖住自己。
后來他還見過那個男人幾次,他來看母親,也會來看看他。
沈旭自幼就是自卑的,即使一直羨慕別人有父親,可是每一次看見他,他都不敢親近。
他總是無數次的想起那個陌生女人的眼淚,他那時候太小,不懂。
后來他才知道,他的存在是讓人難過的,以致于讓人落淚的。
這是他的罪責,所以他不敢再出現了。
也不敢和沈仲有一絲一毫的親近。
后來,那個男人來的少了,他反而覺得自在,只是時常看著母親看著窗口出神。
她房間窗戶的方向,正對著門口。
她應該是想要見他的吧。
可是那時候他任性,在母親問他想不想父親的時候,他說“我不想見到他。”
他至今記得,母親那時候眼底受傷的情緒。
再后來,母親真的和他斷了聯系,那個男人除了每個月定期打來生活費之外,和他們再無往來。
這么多年,沈仲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
此刻他眼底的傷痛對他而言,也是陌生的。
沈旭抬頭,看著他,嘴角露出一抹嗤笑。
“沈先生?”
沈仲聽得出他聲音里的輕嗤,卻沒有和他爭辯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這一生,負了太多人。
沈旭的母親,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他也得了報應,他身邊的人越來越少,兒子們都不肯認他。
他終于老了,雖然頭發還是烏黑的,臉上卻有了些明顯的皺紋。
這個當年在懷城被無數女人追隨的男人,終于也有了老態。
沈旭看得見他眼底受傷的情緒,卻只覺得好笑。
“對不起,阿旭,是我……”
他還未說完,卻被沈旭厲聲打斷。
這個往日里連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少年,這一輩子都沒有得到過平等的對待,一生都陷在淤泥里。
他厲聲打斷他,眼底腥紅一片,“你不配這么叫我!”
他知道沈旭這個名字是他取得,他十分不喜歡,但是母親卻很喜歡,所以他也未曾想過更換名字。
可是此刻聽著他這樣叫他,內心卻只有無盡的厭惡。
“請離開這里,母親的后事,我會處理,不勞您費心了,以后您也少了一個負擔了,我不需要你的施舍,從前不需要,往后也用不著。”
他終究還是受了母親的影響,連這樣的疾言厲色的時候,都無法真正的狠下心來,只是期盼著他能夠早些離開。
沈仲最終還是離開了,沈旭看著他一步一步的走遠,最后離開他的視線。
后來,他一人處理了母親的后事,將母親的骨灰帶回了家。
他遣散了傭人,把最近的工作都推了,每天都待在這個房子里,渴望著找到母親遺留的氣息。
可是她的氣息消散的太快了,快到讓他完全捉不住。
在他二十一歲這一年,他沒有了母親。
他的世界,真正變成了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