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前這位老人家痛苦又猙獰的模樣,她至少可以記一輩子。
只見他兩頰漲紫,雙眼暴出,兩只手緊緊按著脖子,熱血仍不住從指縫中涌出,他因為不能呼吸而痛苦得老淚縱橫。
他枯瘦的身子猛烈顫抖個不停,又忽然重重地抽了口氣,兩腿一蹬,僵直地倒向馮無病。
馮無病立馬將其平放在地上。
“老人家!老人家!”他的喊叫聲充滿了內疚,卻毫無作用。沒有人能喚回已逝的生命,就好像沒人能讓熟落的果實重新回到樹梢上。
遭逢驚變,她一臉驚恐地望向馮無病。
那張臉又何嘗不是驚懼異常。
“好厲害的暗器!”半他后怕地看著她,顫聲道:“我什么都沒看見,只聽到暗器崩斷這人骨頭的聲響,應該是一枚精鋼彈丸,發送之人,實力不一般,這里太危險了,我們快走。”
她抿了一下嘴,凝望著地上那一副可怖又凄慘的死相,目光瞬也不瞬。
好大一會兒,才吸著鼻頭,強作鎮靜地說:“能有多危險?那人真想殺我們,我們還能活到現在?他只是不希望我們繼續追查而已。”
她的聲音是顫的,人是微抖的,很顯然,雖然她亟愿自己是鎮定的、頑強的、可靠的,但在一條人命的猝然流失前,脆弱仍是不可避免。
馮無病將她扶了起來,仍然苦勸:“如今這里線索已斷,卻危機四伏,我們還是先離開吧。”
她想了想,但還在想的同時,步子就已然邁出去了,顯然她心底是認同這個看法的。
此時的她,腦海中想起一道短小身影,覺得想要解開這一切迷團,就必須先將他找到。
思忖之際,馮無病回過頭來向她確認:“是回宮中,還是侯府?”
她搖了搖頭。
她早已篤定心思,如今已經失去了一次機會,又失去了她心疼的寵物,她必須盡可能的搜集到與這件事有關的一切證據,才不枉這一輪的返魂。
抬眼一看,馮無病自是一臉吃驚,正要解釋,忽聞房子后面傳來一陣劃水的聲音,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那就是他們還未檢查過這間屋子的后門。
她飛快地鉆出大門后,直接轉入右手邊的深巷,然后一聲不吭的向前直走,這一回仍是她在前,他在后。
孰料剛剛走完半截巷子,頭頂突然傳來一片灰瓦破碎的脆響,下意識地仰臉一看,頓時嚇得倒抽一口冷氣,尖叫起來。
馮無病早就振肩一躍,跳到了硬山上那個蒙著面的黑衣人對面。
黑衣人一雙如狐貍般狡猾陰鷙的深眼,飽含歹意地在她身上落了落,然后立馬轉向馮無病,誰知竟然來了一句:“是你!”
聲音尖銳,好像這人嗓子里藏著竹哨似的。
這聲音使她立馬就識破了來人的身份。
不是別人,正是她打算去訪的嚴聞敘。
再看身形,再看舉止動作,果然與他九成九相似,縱然此刻,他身著緊身黑衣,又蒙著臉龐,可平日他一直跟在駱同蘇身后,幾乎寸步不離,關于這個人的一切,她早就爛熟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