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內堂,穿過鋪面的布幔,朝右一轉便是。
布幔后邊,連著一條筆直的回廊,接著后面的廂房與其他屋舍。
回廊左邊是一個設有假山、樹影蔥蔥的庭院,院中央有塘,巨石磊邊,還算別致,大約里頭還有些藏風納氣的風水門道,對此童玉宸并無興趣。
右邊的屋舍掩在一大叢修竹之下,正是所謂的內堂,入門而入,聞冷香陣陣,沁人心脾。又見梁高屋闊,地板光潔,陳設富貴,卻并不冗雜,用具簡潔,卻絕不簡單。
正對門的墻上掛著一幅“馳鹿逐日圖”,算是這間內堂里唯一俗氣的東西了。
他盯著那畫看了一會兒,辨別出這畫的畫師,與作下另外兩幅畫作之人并非同者,心中卻反倒添了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內堂并無后門,一切一眼即可望穿,似乎是沒什么好查的,這不禁令人失望。
站了一會兒,他回首望著錢掌柜問:“你說貴客來之前都要提前告知時間,可有記錄的冊子?能否借我一閱?”
錢掌柜還算爽快,當即命下人取來。
他快速翻查,找出鄒小靜與綠珠造訪的時間,果真天差地別,不曾有過交集。這才終于信了錢掌柜的話,將冊子還了回去。
“好了,先查到這里吧。”他嘆了口氣,有些沮喪地沉聲說:“多謝錢掌柜配合。”
“應該的,送二位。”
二人一道走出瑩月布莊,各自靜默無言。
兩里路后,小甲突然笑開,仰首眨著眼睛,放松地問:“可有查到什么線索?”
童玉宸按著刀首說:“內堂的畫,雖然不是出自那位畫師之手,可登記冊子之人的筆跡,卻是相——”
“噫!”小甲叫了一聲,搶斷他道:“我正想說,畫師與那布莊一定有關,倒被你搶了先!”
童玉宸先是得意地一笑,然后才問:“你剛才急著出來,到底發現了什么?”
小甲從褡褳里摸出一塊石頭。
“我在池塘邊撿到的,你看看上頭有什么?”
是石青的顏料,只有一點點,蹭在了石頭尖上,也許是畫師踏過時沾來的,也許是在池邊洗顏料時不慎滴下的,也許他曾經在池塘邊作過畫……
握著溫熱的石子,童玉宸好奇地問:“她不是派人跟著你嗎?怎么拿到的?”
小甲聳聳肩,“我見池邊一叢菖蒲花開得不錯,便湊上前看了看……”
話說得輕巧,卻無不透露出過人的眼力與之處變不驚,童玉宸暗暗嘆服。
“這樣看來,”小甲眨著眼說:“瑩月布莊的確與她二人的死有關,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沒準就能揪出兇手了。”
童玉宸卻面色一暗,沉吟道:“不止鄒小靜與綠珠,我在檢查名冊時,還發現了第三位死者的名字。”
“誰?”小甲瞪大了眼。
“那位出生一般的許家小姐,名字在冊子上曾出現過三回。”
小甲越發奇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才匆匆幾眼,便看得如此仔細,你難道也過目不忘?”
他赧然地擺擺手,“那倒不至于,只是案子經手的多了,所以眼力比常人好一些。”
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繁鬧的商街上,小甲望了望天色,喃喃道:“查了一整天,我得好好犒勞我的五臟廟了,夜里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