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從沒說過,一個人的一生必須卑賤輕賤不得反抗,一輩子錦衣玉食其他人必須供著。
所以時也,命也,沒什么好感傷自懷的。
這是林泱見到何滿子第一個想法。
何滿子今年二十,長得額頭飽滿,鼻頭小巧,鼻子翹而不高,清秀中透著一股凜冽的英氣,干凈利落,于人群中有一種疏離感。
聯想起之前她的遭遇,林泱對她欽佩不已。
是啊,何滿子都能立女戶在晉陽城活得瀟灑暢快,她又何必為了孟家兒郎把生活搞得一團亂麻。
孟淑月笑道:
“我就說嘛,你倆一定有眼緣的。昨日阿滿去林知堂買藥,一眼就喜歡上了李紈素,現在給她做簪子。”
她覺得相似的人總會相互吸引,比如她跟林泱也喜歡李紈素。
當初李紈素被人蒙蔽,林泱只指出問題并未責罵,后來還專門過去安慰。
何滿子不好意思笑笑道:“我平日除了做釵環沒別的事,那小丫頭剛認識我就邀請我,下次采藥帶著我。”
“她是大夫嘛。”林泱只覺得一股清風拂面,“看誰都是好的。”
孟淑月道:“等下次我們跟李紈素一起去采藥打獵。”
語罷三人哈哈大笑。
孟淑月見林泱一襲輕盈飄逸的紅衣,鴨羽般的長發被一根簡單的珊瑚扁方素簪挽起。
雪膚花貌,神清骨秀。
她輕輕嘆道:“本來想約著你和阿滿去賽馬,得,我帶你去‘步打球’那里。”
“不去。”林泱連連拒絕,“等吃了午飯我就換下來。”
若是孟淑月沒有帶著何滿子去找她,林泱估計花枝招展約著孟簡,去‘步打球’那里耀武揚威。
有仇當場不報,以后萬一忘記了怎么辦。
但何滿子來了就不一樣了,何滿子身負血海深仇,林泱從她眼里看出要搞事的意思來。
所以她得穩住老狗,不,是穩如泰山。
何滿子剛剛聽說了她的遭遇,嘴角浮現一絲譏諷,笑道:“嚴家還是這么上不了臺面。”
其實孟淑月也不愿意跟女人明爭暗斗,林泱不愿意找嚴麗華‘報仇’,正中下懷。
她張望一圈,問道:“哎,夏和呢?”
“不知道去哪里了。”林泱無奈道,“她只是盧夫人派來照顧我的。”
朱明老老實實跟在她身后,至于夏和。
孟家的丫鬟,自然唯孟家命令是從。
前段時間警告夏和,不知道她是怎么跟孟白商傳話的,結果夏和竟然真把她當主子了,現在估計去實施報復計劃了。
以她的名義。
何滿子有些同情地望著她,若有所指道:“污糟糟,何必摻和進來。”
從孟淑月描述中,她覺得林泱是個有些小聰明,但喜歡攀附權貴之人。給上位者當狗當打手,這種人她在宮里見得多了。
見了林泱本人,又覺得她人不錯。不像是為了權勢往上爬,反而跟自己有些相通之處。
“人在風中,聚散由不得我。”林泱悵然道。
何滿子能做到瀟灑如意,大半原因是她現在了無牽掛,自然怎么舒坦怎么來。
但林泱不同,雖然開局死爹媽,但蕭夫人和林收并不能算作兇神惡煞,她沒什么血海深仇要報,做不到徹底斷舍離。
那這樣就給她帶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她做決定總有些畏首畏尾。
又不得不這么做。
聞言何滿子有些歉意笑笑,林泱深受家人庇佑,不像她身無掛礙。
“那我們就到處走走。”孟淑月提議道,“等過了午飯我們再混進男子狩獵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