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林泱意外的是,對于她的到來,何子京并沒有任何反抗情緒,即便是平定縣周明府諂媚她,要她暫領都尉之職。
待到周明府離開,林泱安慰他道:“我的身份比你好用一些,我們合作守住開河關。”
“他就是個瞎子。”何子京面無表情道,“居然看不出你是個女人,你們這些世家大族,還真是會玩。
你不會真以為你帶來的那些人,看不出來你是個女人吧。”
林泱有些尷尬笑笑,同時她也注意到何子京說的是‘玩’,而不是嫌棄她添亂,說明何子京并沒有因為她女子身份而歧視。
于是她轉移話題道:“我來了之后才發現,開河關的守將是不是有些少?”
“大冬天的,都凍死了。”何子京面無表情道,“還有些餓死了。”
現在已是十一月底,兩人穿著厚厚的鎧甲在關隘上巡視,北風卷地呼嘯而來,刮在臉上如刀一般。
“幸虧來的是你。”何子京見她嬌氣全無,略略壓低聲音道,“你帶來的糧食和錢比較多,大家也就能吃飽穿暖還有錢拿。”
“之前沒錢嗎?”
何子京道:“你猜我一個月多少錢?”
林泱掰著手指頭算了下,何子京乃是正八品的宣威將軍,嚴不疑只比他高一階,一月算下在四千錢左右。
不過何子京因罪戍邊,何況開河關又是真正的邊關,打個對折應該夠了。
于是她道:“一月兩千錢吧。”
何子京微微搖頭,朝她伸出一個巴掌。
林泱有些欣慰,微笑道:“五千錢,也算不錯了。”
“是五百錢。”何子京譏諷道,“這還得分給手下兄弟,他們殺了敵官府給賞錢時摳摳搜搜,我要是不貼補,人心早散了。”
林泱的笑容被何子京寥寥數語凍住了,她的表情略顯僵硬,站在高高的關隘上,一一掃過手持陌刀寒風凜冽中站著筆直的將士。
他們嘴唇干裂,臉上脫皮,頭發、胡須都是一層霜,活脫脫像一個刺猬,他們雙手僵硬浮腫,依舊緊握著刀。
林泱有些難受的想哭。
她嘴角抽搐幾下,極力讓自己保持冷靜,道:“我帶的錢多,你讓人去集市上多買些羊過來養著,到時候大家吃肉。”
打仗是力氣活,她能做的很少,能做一些就做一些吧。
可惜何子京并未吩咐別人,反而道:“在你來之前,有人已經給我們送錢來了,這一個冬天都不會缺吃的。”
“誰呀?”林泱好奇道。
她要好好感謝這個人。
“他只說主家姓孟。”何子京滿面嘲意道,“你說你們這些貴族,素日不見你們疼惜邊軍,女人來了,便想起我們了。
你帶來的錢,加上那位給的錢,大約夠我們花兩年。嘖嘖,真是浪費呀。”
林泱反應過來是孟白商。
可給邊軍發工資是朝廷的事,孟白商要是貿然給邊軍發工資,那是在腦門上刻著‘造反’二字。
“你剛才說官府掏錢摳摳搜搜的,那他們在其他地方為難你們嗎?”
林泱覺得利用自己身份壓一下周明府,他不至于沒事找茬,也算是幫了何子京的忙。
“只要不找周明府要錢,他都很好說話的。”
林泱啞然失笑,看來這周明府也算是個正常人。不過想想也是,在邊境當官,總會好太過為難邊軍,不然敵軍入關他要殺頭的。
她有些失落,本來想著能大展拳腳,再不濟能幫些忙,現在除了出錢外,似乎沒她的用武之地。
倒是有一個需要她迫切解決。
說服朝廷給邊軍漲工資。
雖然現在天氣冷,但她沒有玩火的愛好。
何子京心里稍感欣慰。
起初以為林泱上關隘對派兵布陣發表看法,然后以上峰命令他們,他就覺得頭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