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傍晚的時候,敵人比之前多了起來,他們向前推進了約二十仗,駐扎在那里。
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戚保三看到對方來勢洶洶,道:“恐怕他們要夜襲,要不再讓人灌點水在城樓下?”
“好。”林泱道。
他得了吩咐急匆匆跑下城樓,看到朱明帶著人提了好五個木桶過來,木桶里油乎乎一片,不知道是什么。
“都尉,只有這么些。”朱明道。
林泱點點頭道:“能有這些很不錯了。”
“都尉要做什么?”
“火攻。”林泱平靜道。
這聲音不大,周圍將士聽得清楚,火攻,說明他們要進攻。
這些時日被對方罵縮頭烏龜總是覺得憋屈。
雖然他們都罵回去了。
打仗嘛,總不能光守呀。
大家聯想到林泱收到信時的輕松神情,以為定襄和雁門有了轉機,紛紛摩拳擦掌,說不休息了,今晚就沖出去殺他們個片甲不留。
不多時就有伙夫送上吃食到城樓上,還說馬已經喂好,陌刀也一個個都檢查了,又給大家備上箭。
待到亥時敵軍發起總攻,林泱指揮他們用包了干草的箭蘸了油朝對方射去,待五桶油都完了后,敵軍距離他們約十丈遠。
她跟其他將士把一支支帶火的箭射向敵軍。
今年大旱,雪地下都是枯草,很快火光通明,照亮整個夜空。
敵軍頓時陣型大亂,四處逃竄。
城樓上的眾人借著火光,冷靜地將一支支箭矢射入妄圖奔過來的敵軍。
待火燒了兩個時辰,依舊旺盛,頗有野火燒不盡之勢。
“末將請求出城一戰!”有將士單膝跪地。
是啊,現在正是追窮寇之際。
林泱道:“戰!”
她跟著戚保三一起下了城樓,戚保三看到她穿甲欲出城作戰,他趕緊拉住她:“太危險了。”
“要趁勢而上。”林泱一把甩開他,“城樓上交給你了。”
她還未完全下城樓,就看到有五隊每隊一百人騎在馬上,他們金甲锃亮,背著弓,腰間別著橫刀,手上拿著陌刀,馬鞍左右兩端有箭簍。
她心里有些觸動,把自己身上鎧甲帶子系緊,帶上頭盔,接過遞過來的弓和陌刀,翻身上了馬。
她是他們的主心骨,必須沖在第一線。
“開城門。”
號角聲起,擂鼓震天響。
穿越前她讀書時,向往‘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氣勢磅礴,為無定河邊骨而暗自垂淚,唾罵美人帳下歌舞的將軍。
知道她來到真正的戰場之時。
她腦海里、嘴里只有一個字‘殺’。
草原上的風是凜冽的,吹在臉上如刀割,讓人分不清是敵人的刀還是風刀霜劍。
身邊的士卒騎馬揮舞大刀朝敵人而去,也有敵人見來不及逃脫做玉石俱焚,調轉馬頭提著刀朝向他們呼嘯而來。
在‘鐺鐺鐺’的兵器碰撞下,有人從馬上跌落,也有帶著敵人血的陌刀幫戰友攔住攻擊。
在火光或是血的刺激下,雙方一個個都殺紅了眼,耳朵里是‘唰唰’的箭聲、痛苦的哀嚎聲,以及喊殺聲。
他們不知道這場戰爭什么時候可以結束,只知道在自己結束之前必須緊握住手里的刀。
……
林泱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從戰場上回來的,只知道那個時候天已經亮了,身上有好幾個尸體壓著她,以及白茫茫雪上一片片刺眼的紅色。
她看到不遠處的城樓無礙,咧開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