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本朝規矩,新婚第一天先給直系的親長磕頭,接著開宗祠入族譜,中午吃飯時認識孟家的七大姑八大姨。
由于林泱在孟家住過一段時日,直系親屬都見得差不多了,主要是見旁系——這些人收到孟思元父子書信,知道盧夫人快不行了,奔喪之際順便過來認識新人。
林泱巴巴地望著孟簡,希望他能拿出成家立業的款——帶著自己把流程走完。
可那廝轉望向她:又有什么事了?
還是馮媽媽過來解圍,笑道:“夫人還未起,三郎先領著娘子開祠堂拜祖宗吧。”
“有勞馮媽媽了。”孟簡這才后知后覺原是要做這個。
林泱白了他一眼,示意白芷遞給馮媽媽一個荷包,馮媽媽若無其事收下,領著兩人去拜祖宗。
許是知道孟簡一貫不靠譜,又許是為了家庭團圓意味,馮媽媽帶著一對新人朝祠堂走去,沒多久眾人就來到祠堂。
在幽深莊嚴的大堂內,林泱抬首看那一個個名字,待看到最上面一個時,忽然有些想笑。
林家乃世家大族,從霍州出來時她拜別祖宗,林氏祠堂是個七層塔,除了第一層外,其余六層滿滿當當全是牌位。
孟家人少也就罷了,追溯先祖追到西漢《易》學博士孟喜。
其中緊跟著孟喜的子孫孟廣,大約比他晚了三百年。
還好沒有攀扯到孟子身上……林泱腹誹。
孟思元比他們來的早一些,看到面前這對新人,淡淡笑道:“這些天趕路累壞了吧。”
馮媽媽讓人準備好了蒲團和線香,林泱心里了然,跟著孟簡亦步亦趨恭敬在祖宗牌位面前焚香禱告,最后把線香放進鼎爐才好。
在她正起身時,看到孟思元把她和孟簡的名字記入族譜,且她的名字記得是‘孟簡,妻霍州林氏’。
她有些傷感,自己的名字就這么被湮沒了。
她對自己的名字很滿意,‘泱’本意為水勢廣,引為氣魄宏大。
既無女兒之柔美婉約,又無男兒之剛硬。
這么好的名字居然被忽視了。
仔細想來,她被忽視的又何止名字這一項。
“該去罔極閣拜會父親母親了。”馮媽媽提醒她。
林泱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今日把她名字記入族譜的應該是孟白商,若孟簡是嫡長子,那便由族中另外一個長輩或者身份高的替代。
好像在昨日孟白商就沒有露面。
為了顧及孟白商顏面,原本應該跟盧夫人端坐高堂的孟思元,專門在祠堂等著一對新人。
林泱想起來孟簡曾說,回到晉陽后,他以為孟白商會借由沖喜之際去林家提親然后成婚,誰知道雙親均以他喪妻不足一年恐影響聲譽不許他沖喜。
甚至孟簡還旁敲側擊,發覺孟白商在猶豫,既然孟白商躊躇不前,也怪不得他不客氣,直接問陛下要了圣旨。
對于有這么一個不安常理出牌的領導,林泱表示自己很累。
可惜人家說,早就跟他們說了,我要娶你,可惜他們一個個不相信,還把我當三歲小孩糊弄。
正想著馮媽媽提醒眾人到了,孟思元先進去,換了件衣裳后通知林泱進去,她進去后才發現她進了公婆睡覺的屋子里。
由于盧夫人病了大半年,這里全是藥罐藥爐以及藥渣味,早就沒了夫妻閨房隱私之感。
她看到盧夫人形容枯槁,看到林泱過來把頭扭到一邊,其他人像是沒看見似的,有條不紊地給指導新人流程。
先是給雙親奉茶,孟思元飲了一口,道:“既已成婚,當攜手共度不離不棄。”
中規中矩。
盧夫人微閉雙眼,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