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春和景明,林泱拎了個魚竿在雁園的雁池上釣魚,水面上野鴨游弋,岸邊開著各種各樣的小花,旁邊是窈娘的兒子嬉戲。
林泱端起旁邊桌子上酒盞,飲了一口,身子猛地打了個激靈。
這是在雁園地下埋了十年的酒。
當年孟簡和霍潛一起埋下的,說將來霍潛成婚時拿出來喝,后來全便宜給林泱和孟簡。
她明顯感覺到崔九齡對她的敵意,但想著過幾天崔九齡就會跟著孟白商去蒲州,以及家里其他人也要過去蒲州,這樣晉陽就只留她和孟簡。
所以他們還沒離開,林泱三天兩頭找借口不在家,眼不見為凈,還孟思元一個晴朗和諧的家庭氛圍。
陶媽媽在旁邊教著外孫說話,窈娘笑道:“我最煩這小子,倒是阿娘怎么被他折騰都不覺得累。”
“這種話你可以在她聽不懂的時候說,等他再大一些就不能說了。”林泱莞爾笑道。
窈娘坐在她旁邊,隨意給自己倒了一盞酒,道:“好像少夫人的夫妻生活一直不太順暢,她還找了萬氏。”
“想必是孟白商讓她找的。”林泱隨口答道。
窈娘噗呲一聲笑出來,道:“熄了燈誰管你是世家娘子還是青樓樂人。”
“她是備受雙親寵愛長大的,自然受不得氣,不過那孟白商也不是好相與的。”林泱含笑道。
窈娘冷笑道:“好像萬氏就是這么勸她的,車轱轆話說了一籮筐,最后少夫人來了句‘你這是妾室討好男人的手段,我可是三媒六聘娶回家的妻子’。”
言下之意萬氏教主母小妾做派。
“萬氏是個聰明人,不會跟她計較的。”
窈娘臉上鋪了一層霜,喃喃道:“是啊,萬氏拿什么跟少夫人計較。娘子做得對,該躲避的時候就躲開,不然給其他人做了嫁衣。”
“你還記得當初那句箴言嗎?”林泱反問她道,“也不過兩年了,國公府的管家權我還從未貪戀過。”
窈娘擔憂道:“一旦事成,世子長男居震。哪會有娘子的好果子吃。多少開國重臣被殺,當初柱國不也是因功高蓋主被殺嗎?”
林泱猛地打了個激靈。
這些事她不是沒想過,可萬一孟家人容不下他們夫妻,可不得任人宰割嗎?
“前幾天唐華去見公子,跟他提想辦法組建自己的部曲和錢糧,被公子一頓臭罵。可是娘子,公子始終是外院的,他哪里明白內宅婦人的是非。”
這件事林泱也是知道的,唐華的提議是好的,但時機不對。
“還未功成,就想著分家,也難怪三郎罵他了。”林泱喃喃道。
見林泱神色平靜無波,窈娘有些著急道:“娘子把家里收拾的服服帖帖,大家也都對娘子恭恭敬敬。
少夫人一嫁進來來,什么都沒有說,什么都沒有做,也沒給什么賞賜,那些人巴巴過去討好。
可是娘子明明為處置那么多細作,勞苦功高,最后卻落得竹籃打水一場空,娘子什么時候吃過這種暗虧。”
“孟白商又不會休了容不下我的崔九齡。”林泱冷冷道,“劉邦再寵愛戚夫人,最后還是把大權交給殺伐果決的呂后。”
不是你重要,是平臺重要,選對了平臺,成功了七八成。
林泱見窈娘低頭聆聽教訓狀,聲音和緩道:“這種事情你們暗中備即可,不需要報給三郎。且雁園依山傍水,你們想辦法在山上找個落腳地。”
窈娘猛地抬頭。
“到時候不可能把你們都帶著,可你們也不能坐以待斃。”林泱正色道。
“好。”窈娘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