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仙一道早已落寞,兄臺不也堅持至今嗎。”
“閣下也當文仙是小道嗎?”
陳九搖頭道:“大道三千,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道無大小,但人分高低。”
他也從未覺得文仙是小道,總會有人將此發揚光大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爭不過是命,爭的過是運。
郭才思望著他,問出一句:“文仙一道可還有出路?”
“也許有。”陳九搖頭笑道:“你又何必問這些無意義的話。”
“如何才算是有意義?”
“或許你應該問,文仙一道可否在你手中得運。”
郭才是嘆道:“凡世散人,何談得運。”
只有爭過才知道,這世間的運是有多么難爭。
一道豈是他一個人就能改變的,更別說他這點道行,又拿什么去爭,數百年積累了數百斗文氣,卻不敵墨妖一劍之威,這又如何去爭。
陳九看了他一眼,說道:“天雨雖寬,卻不潤無根之草,眼光且需長遠,目所能及,才是方向。”
郭才思苦笑道:“我至此地,不過是想以詩文鎮江祠,妄圖微末人運,就連這都難以辦到,目光又如何能放的遠。”
他否定自己,只是因為在無數次的失敗中消磨了心性,少年尚有壯志,可他早已不是了。
“只圖微末?”陳九微微搖頭。
“閣下也瞧不起吧。”郭才思自嘲般地笑道,他這么大費周章,最終也難成大事。
“不錯。”
陳九確實有些瞧不上這人,他看向那波瀾不斷的湖水,說道:“少年尚有規矩凡世之心,而你為文仙,一抹運勢,卻是爭都不敢去爭。”
郭才思大笑一聲,但轉眼之間,那笑聲淡去,只余下了些許落寞。
聽他低頭念道:“如何爭……”
陳九微微搖頭,瞧不上他也是情有可原的,這般話語,又如何讓他能瞧的上眼。
不如蕭無雙,甚至都不如那五川街頭的老乞丐。
“這般去爭。”陳九取下發梢間的玉簪。
以玉簪為筆,引湖中之水為墨。
筆走龍蛇,湖水為字。
【披繡闥,俯雕甍,山原曠其盈視,川澤紆其駭矚。閭閻撲地,鐘鳴鼎食之家;舸艦迷津,青雀黃龍之舳。云銷雨霽,彩徹區明。】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天高地迥,覺宇宙之無窮;興盡悲來,識盈虛之有數,地勢極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遠……】
郭才思望著這一幕,他口中念叨著那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目光逐漸呆滯了。
陳九停下了筆,轉頭說道:“只此半闕,足以鎮江。”
話音一落,有文氣沖天而起。
似是星河涌動。
陳江之水在這一刻顫然涌動,陳江水運奔涌而來,環繞那儒衣先生周身。
與天奪勢,將那天道余下的一分水運,全數奪來。
而這一切,卻不過是憑著半闕詩句。
那位儒衣先生,抬起頭來,水運懼身,轉頭看向身旁之人,說道:“我說可以,那便是可以。”
文仙嘴唇微張,看著那半闕詩詞,久久沒能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