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隍低頭道,可實際上已經慌了神。
他不解這鹿仙君是如何知道的。
文氣封妖,那妖氣也盡數封存,又怎能發現橘樹的存在的。
當初言文山求他瞞住此事,他可是答應了的,如今看來,卻是有些瞞不住了。
陳九躺在椅子上,輕撫懷中紅狐,輕聲說道:“再想想。”
白城隍沉默下來,不知該如何作答。
思來想去,他還是覺得索性承認了為好,雖說答應了言先生,但如今眼前的陳九,可不是他得罪的起的。
白城隍嘆息一聲,承認道:“陳先生問的,可是言府南院中的那棵橘樹?”
“想起來了?”陳九笑看著他。
白城隍站直了身子,說道:“不瞞仙君,小神此前答應了言文山,要護住那棵橘樹的。”
“總得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再作評判吧,陳某也并非不講道理。”陳九問道。
白城隍心中咂了咂嘴,接著說道:“那棵橘樹…乃是言文山的夫人。”
“此事,還得從三十年前說起。”
言文山本乃是天順府安良坊人士,興元十九年時,天順府突發瘟疫,其爹娘都死在了那場瘟疫下。
自那往后,言文山便低頭進了其叔父家中,寄人籬下。
叔父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橘樹。
“那些孩童爬上了橘樹,肆無忌憚的摘著橘子,又踩斷了好幾根樹枝,言文山那時候年歲尚小,心思干凈,上前攔住了眾人,道了一句:‘橘子樹也會痛的。’”
“雖說最后也沒能攔住,但這話卻是被橘樹記在心里,那棵樹默默的護著言文山,一直到他長大。”
言文山在叔父家過的并不好,畢竟是別人家的孩子,寄人籬下,便是如此。
每當他有心事,總是坐在樹下,說給樹聽,說過樹上的每一個橘子聽。
白城隍嘆了口氣,說道:“陳先生應也知曉,多數妖物心智單純,就如年少的孩童一般,誰對她好,她便能記很久。”
陳九看了一眼懷中的紅狐,點頭道:“這話倒是不錯。”
“這段孽緣便從這兒開始。”白城隍接著說了下去。
“興元二十一年時,橘樹化形,沒能抑制住那股妖氣,小神才順著妖氣找到了其所在之處,念在此妖未曾為惡,便只是打算將其驅逐出坊,但她卻跪在我面前,求了一事,而我也答應了下來。”
“也是見其心誠,小神便打算給她一個機會,讓她陪在言文山身旁,直至其考取功名的那一天。”
白城隍嘆了口氣,搖頭道:“只是沒想到,后面的事情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陳九看向白城隍,問道:“城隍生前可有心愛之人?”
白城隍搖頭道:“說來可笑,我生前一心為學,不曾有心愛之人,不然也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
“那也情有可原。”陳九點頭道。
“她化為人形,化名阮韻梅,入了人世,在陪伴言文山的這些年里,她明白了何為情愛,直至言文山赴京趕考……”
“潛移默化,情深以往,一發不可收拾。”
“那些年坊間事情極多,我也抽不出空來,沒能及時阻止,待到發現之際,卻已經晚了。”
“言文山榜上提名,而她也有了身孕……”
“妖人相戀生子,本就是違背常理的存在,這個孩子,也就不該出生,于情于理,都該除去!”
“可最后還是生下來了,莫非是你那時心軟了?”陳九問道。
白城隍否認道:“那倒沒有,城隍不該抱有太多仁慈之心,更別說她已經騙了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