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起,客棧的掌柜成了個年輕的劍客。
整日挎著個長劍坐在柜臺前,板著一張臉,也不說話,來往的客官都不在意,許是會攀談幾句,便不再插話,大抵是因為以前也不怎么跟那臃腫的掌柜說過什么話。
他們唯一記得的,便是這兒有趣,這兒有酒喝。
這輩子都喝不完。
朱無問好聽這些江湖故事,但客棧里的人說出來的都略顯俗套,他還是更期待掌柜歸來之后親口說給他聽。
那一定會很有趣。
人世閑者,自有取樂之道。
他便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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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九那日離開客棧后便去了城隍廟,說到底也不過是與老城隍閑談些許,像是拉家常一般。
老城隍算是個妙人,只不過有些許迂腐,但這并非是缺點,至少陳九不曾在意。
在城隍廟里睡了一夜,至那黎明升起之刻,陳九伸了個懶腰,打算今日啟程回天順上京。
老城隍從偏殿中走出,問道:“陳先生這就要走?不再多留幾日?”
陳九嗯了一聲,說道:“停留著一日,就是想瞧瞧你們過的如何,也沒必要再多留了。”
老城隍有些許感動,說道:“勞煩陳先生掛念。”
“不說這些。”
陳九舒了一口氣,邁開步子,伸手擺了擺以勢道別,背對著老城隍道:“走了。”
“你也別送了,陳某又不是不回來了。”
老城隍停下了步子,他嘴角咧起一抹笑意,自言自語一聲。
“那就好。”
望著那儒衣先生離去的背影。
老城隍不禁感嘆,陳先生還是那個陳先生,甚至比起從前,都更為隨性,更為自由了些。
或許,這便是陳先生想要的吧。
一世逍遙,當是如此。
……
踏過酒安坊的街道,陳九望著那人來人往的橋,拾起一片落葉,放在手中。
這世間的規矩便是如此,春起秋落,已成定數。
來來往往之間,亦有定數。
酒安坊是個好地方,下一次再回來,或許就不是這般模樣了。
從坊間離去走上了上京的官道,邁開腳步便是十步之遙,若有人瞧見,說不定以為是百日見鬼,得嚇個半死。
陳九倒是想飛過去,只是覺得沒那個必要,小狐貍一天天鬧騰的很,上京又有那么多破事,他可不想自討無趣。
尤其還有那個氣人的瞎子。
陳九停下步子,卻是忽地看向了天上。
一道氣息飄來,落在了他的手中。
那一縷玄黃法力尋著他而來,如今正靜靜地躺在他的掌心之中。
“這么快……”陳九挑了挑眉。
他記得當初天元子說的是一年之后,可這不過才過去了月余,竟然就來找他了。
緊接著。
只見一片祥云飄來,像是順著那道法力而來一般。
祥云在陳九眼中逐漸變大,像是云靄墜落世間一般。
“陳先生!”
一聲呼喚,便見那祥云落在了陳九的眼前。
天元子手持拂塵,面露紅光,從那祥云上踏下,無奈笑道:“若非陳先生留有信物,老道還真找不到先生。”
他在天順府停留了些許時日,也是今日才知曉陳九不在天順,轉眼間竟又回了酒安坊。
居無定所之人,著實難尋。
陳九將那一道法力收入腹中,問道:“月前不是說至少要一年時間嗎?難不成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