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細雨撒入人間。
不見月色,不見星光,街道旁的老乞丐已是渾身濕透,在那寒風吹襲之下,不由得打了個擺子。
半晌……
半晌都不曾回神。
他便這么靜靜的站在這雨夜里,有些呆滯的望著那儒衣先生。
“天下何生這般大膽之輩。”老乞丐心中一嘆,他不自覺的搖頭道:“終究是我老了。”
可陳九不老嗎?
或許,陳九的心比他都老。
但他口中的老,卻從不是這個意思。
陳九是那縱使行事蒼老,卻終有少年心的,而他這一把老骨頭,早已在數年前的清河邊上化作一抔‘黃土’。
陳先生似是松了口氣一般,伸手拿起那本《城隍正神冊》,再看之下,其上字跡卻早已消失殆盡,得此冊封,這冊子也總算是有了實質的作用。
不枉它廢了這么多功夫。
卻見那黑夜之中蹦出了一只小狐貍。
小狐貍嘴里銜著一柄紙傘,奔走于明月樓的屋瓦上,順著那柱子滑落,踏著雨水來到了先生的面前。
“先生先生,下雨了!”
狐九將那紙傘放下,抬頭望著先生道:“傘。”
陳九倒是一愣,蹲了下來,伸手摸在了小狐貍的額頭上。
先生問道:“下了雨,怎還跑出來送傘?”
狐九眨了眨眼,嗚了一聲道:“不知道。”
它瞧著先生站在雨里,便擔心的很,問白姐姐要了把傘便急匆匆的跑下來了。
這個時候它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經被雨水打濕,一路走來也踩到了路上的水坑,渾身都已濕透了。
陳九和煦一笑,說道:“上來吧。”
“可是……”狐九遲疑一下,看了一眼濕漉漉的自身。
只聽先生柔聲說道:“無礙的。”
狐九心中一暖,銜起那地上的紙傘,一躍立在了先生的肩頭。
它為先生撐起傘來。
狐九有些擔憂道:“先生可別淋濕了,會著涼的。”
陳九摸了摸它濕潤的毛發,說道:“好,知道了。”
狐九點了點頭,“走吧先生,我們回客棧。”
“嗯。”
先生走在那劫后的風雨之中。
肩頭所站的紅狐撐著油紙傘,替先生遮去了風雨。
紅狐瞧著前面,時而又看一眼先生,它只覺得心中歡喜。
總算是能為先生做些事了。
它可不是累贅。
紅狐山上沾上的水漬順著毛發低落,落在了先生的背上,打濕了衣衫。
先生卻不在意,只是一步不停的往前走著。
他肩頭站著的,大概是他在此方唯一的慰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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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安坊中。
城隍老爺正在廟宇中來回走動著,他的神色緊張,心中皆是擔憂。
鬼神沒了束縛,而城隍乃是陽間與陰間唯一的溝通渠道,如今少了約束,定然會出一些難以預料的事。
雖說《功德金身法》已在凡世流傳,可說到底鑄就此法也需大量的功德,并非尋常城隍可做到的。
但不管怎么說,都是個不穩定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