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波到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多鐘。
因為長時間開車,沒時間洗漱,他的一頭長發黏在一起,白色襯衫也是皺巴巴的,沒了形狀。
他也知道自己身上都是汗,所以見面之后,離得遠遠地跟于東他們打招呼,“咱們就別握手了,湊得近了,我怕你們鼻子受不了。”
其實沒那么夸張,是王曉波自我調侃而已。
余樺問他為什么非要開車過來,他說已經習慣了。
他個子大,又不愿意跟別人擠,開車雖然累點,但是自在,而且他之前在國外的時候,天天開車,開個十幾個小時的車都是正常的。
他還說,本來就是要多練習開車技術,以防未來寫作實在寫不下去了,就去開貨車糊口。
這也是調侃,他如果真地想要糊口,自然也不會辭去在大學里面職務,在大學里面教書,總比開大貨車更容易糊口。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因為深空幫他出版小說,并且做了宣傳,恐怕如今的他,生活還是潦倒,完全靠妻子工作養家。
深空幫忙再次出版《黃金時代》,讓王曉波在國內掙了不小的名氣,他的書雖然比不上于東他們暢銷,但也算是賣得不錯,正版的賣了有十來萬冊,盜版的就不好說了。
《黃金時代》也引發了一些爭議,有人覺得他寫得太直白,把他的書跟情色書劃到一類,但是跟《廢都》等書比,又不太一樣。
學術界研究王曉波的比較少,不過很多年輕人很喜歡的他的文章,因為有趣。
以王曉波的性格,大家生活在一起,或許會覺得別扭,但如果只是對酌談心,卻又十分舒服。
王曉波講話散散漫漫的,三不五時冒出一句有意思的話,引得大家發笑。
他也愛喝酒,但是喝得不是特別熱鬧,就端著杯子,隔一會兒端著喝一口。
喝到一半的時候,王曉波看著杯子里面的五糧液,咧嘴笑道:“我開了這么久的車過來,倒是一點都沒有虧,在燕京的時候,跟誰那里都喝不到這酒。上次劉新武來找我,我們倆也是找了個館子,一瓶二鍋頭聊到了十一點多。”
“你還認識劉新武?”畢飛雨驚異道。
劉新武是文壇老前輩,傷痕文學開創人,之前還做過《人民文學》的主編,不管是年紀還是經歷,怎么看,他們倆都不太像有交集的。
王曉波的嘴再次咧開了,“上個月剛認識。”
看王曉波咧嘴,莫言笑了笑,初見王曉波的時候,會覺得有點丑,他的長相確實不討喜,特別是咧嘴的時候,露出兩排大牙,實在不太雅觀。
但是見得多了,又覺得有些可愛。
沒等于東他們問,王曉波主動解釋,原來劉新武是在書店看到了王曉波的《黃金年代》,覺得寫得實在是好,就輾轉著打聽王曉波的聯系方式,最終還真讓他給找著了。
莫言點點頭,說,“確實寫得好。”
“我也覺得寫得好。”王曉波自己也說,“要是不覺得好,我也不會寫出來。所以一旦我寫出來,即便別人覺得不好,我自己也應該覺得好。但是,有時候也覺得不好,總是不可避免的。”
這話聽起來很矛盾,但是很有意思,大概人就是這樣矛盾的。
其實王曉波今年應該有一部電影要上映的,是他跟張園共同編劇的《東宮西宮》,只不過講的是同性戀,題材敏感,沒能在國內上映。
對此他有些怨言,卻沒有完全表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