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盛沒說話,雖然何啟智這么樣說,但是他的表情說明了一切,對這件事情他也有些擔心。
他們經手了《向東》,自然知道這個書名沒有任何別的含義的,但是別人未必也這樣想。
辦公室里沉寂了一會兒,何啟智輕輕敲了敲桌子:“這事我們不用操心了,如果這點爭議都怕的話,那什么事情都干不了了。唔……還是跟于東說一下吧,我來打電話給他,把可能造成的影響以及我們的態度都跟他說清楚,至于要不要改書名,由他自己決定。”
……
于東剛回宿舍就接到了何啟智的電話,他還以為稿子是有什么問題,聽何啟智說完他才知道是為了書名。
說實話,他從來沒想過書名跟“陜軍東征”撞上。因為這類的書名實在太多了,真要這么說,自己的名字還跟“東征”撞上了。
“如果雜志社這邊沒意見的話,我不太想更改書名。”
“好,我知道了。”
何啟智沒有多問,他只要知道于東的態度就行。
以后即便引起了爭議,于東自己也能夠做到心里有數。
掛了何啟智電話之后,于東就沒再想書名的事情。
開學這段時間有的他忙的,雖然不用他迎接新生,卻有很多工作需要他做。
張先還提議給戲創新生開一個新生見面會,戲創的老師和輔導員們一起給學生們講一講話。
這些學生之前基本都沒有接觸過戲劇創作,可能對戲劇創作只有一個模糊的概念,張先想用這種方式讓新生們對本專業迅速有一個大概的認識。
也恰恰是這次的新生見面會,讓于東對張先有了一個不一樣的認識。
原本,于東一直覺得張先是一個內斂的老好人,屬于溫柔型的老師。
但是見面會一開始,作為系主任的他就給了新生們當頭一棒。
“你們知道你們學的是什么專業么?你們學的是看似情感泛濫,實則最為無情的專業。你們以后看電影看書再也不會哭了。你們會覺得親情友情愛情是可笑的、處處都有漏洞的情愫。你們依賴父母,把父母當作樹蔭的日子結束了。你們會覺得情人的甜蜜只是可以被你寫進文章的煽情片段……你們學的是怎么變殘忍,變冷,你們要學會冷眼旁觀別人的痛苦,然后剖析這種痛哭,寫下這種痛苦,讓你們的讀者變得痛苦……”
聽了這段話,別說是新生了,于東跟畢飛雨兩個都感覺有些壓抑。
這簡直是當頭一記狼牙棒。
底下的學生們目瞪口呆,他們感覺自己仿佛進入到了一個不可知的、恐怖的世界,像是剛剛進入到幼兒園小朋友,剛玩了沒一會兒,就發現父母已經找不見了。
張先說完后,就輪到于東上臺講話。
看到學生們的可憐模樣,于東有些不太忍心,便說得稍微委婉一些:“各位同學,你們張老師說的只是一方面,其實高級的文字,恰需要一種感同深受。旁觀別人的痛苦,也依然可以做到不冷眼。剖析別人的痛苦,也同樣能夠做到不漠視。你們將會進入一種多層次的、極其豐富的、與從前有所不同的觀察世界的視角中,在這個視角,冷酷只是一種選擇。”
最后,于東做了總結:“放肆地去學習,謹慎地去玩耍,在學習戲劇創作的時候學會如何對抗冷酷,對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