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懿講到這里,雙眼淚光閃動,幾乎哽咽。
慧寂大師念了聲佛,問道:“鐘掌門,這么說,曾瀾掌門,是故意讓凌若淵誤殺了自己?”
“正是。”鐘懿點點頭,神色悲傷。
慧寂大師長嘆一聲:“我佛慈悲。曾瀾掌門殺身成仁,令人動容。”
武問秋也起身向鐘懿一拱手:“鐘掌門節哀。曾瀾掌門一片苦心,舐犢情深,令人感動。只是可憐凌若淵,蹉跎歲月,還蒙受不白之冤。”
在場之人,也紛紛點頭,感慨良多。
戴天心中如波濤洶涌。
自己的師父秦松和師伯鐘懿,苦守的秘密,原來是這樣的。
四十年,對于凌若淵來說,可能就像一場夢。
但對于這些苦心孤詣,愛她護她的人來說,確實是一場漫長的煎熬。
師父和師伯對凌若淵諱莫如深的原因,原來是一種錐心的隱忍。
凌若淵,終于此生分明了。
但那些年華,終是逝去了。
那些不離不棄的相守,終是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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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館。
戴天坐在鐘懿身邊,心情難以平復。
鐘懿端起茶杯,飲了一口清茶。
清茶的茶香四溢。淡淡的熱氣繚繞。
端木華眨眨眼睛,望著戴天,有點不解:“你心心念念之事,今日終于實現了。怎的你還是悶悶不樂呢?”
戴天望了鐘懿一眼,欲言又止。
鐘懿不動聲色道:“你有什么想說的,盡管說吧。”
戴天吸了一口氣,一副不吐不快的表情道:“鐘師伯,如今若淵前輩沉冤得雪,我是極高興的。但,我心中還是替她不值。”
“如何不值?”鐘懿望著戴天。
戴天正色道:“如今天下不太平,武林正值用人之際。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為若淵前輩洗冤。若淵前輩的清白,只是為了讓她名正言順地去對戰耶律錯嗎?”
鐘懿道:“你覺得,武林是在利用凌若淵?”
“不錯。”戴天氣呼呼地回答。
鐘懿嘆了口氣,幽幽道:“戴天,這些前塵往事,我本來是打算帶到棺材里去的。”
戴天很不理解:“為何呢?師伯,難道您不想讓若淵前輩沉冤得雪嗎?”
鐘懿搖搖頭:“若淵的冤屈,我們心中最明白。如果我和你師父想讓若淵洗冤,也不用等到今天。”
戴天眉頭微皺:“為什么?”
鐘懿抬眼望了望茶館的窗外,有些憂傷:“我們隱忍不發的原因,和當年我的師父曾瀾殺身成仁的原因,是一樣的。”
“凌若淵的清白,固然重要。”鐘懿幽幽道:“但我們,更看重另一樣東西。”
“什么?”戴天問道。
“讓她活著。”鐘懿說得很堅定。
“聶輕寒師叔說得對。”鐘懿繼續道:“仇,不重要。恨,才最傷人心。我們不想讓凌若淵知道真相。凌若淵心存愧疚,才能絕了報仇的念頭。”
戴天似懂非懂。
鐘懿又道:“本來師父計劃,凌若淵冰封五十年。她出來之后,仇人都死了,自然無仇可報。誰知道凌若淵竟然提前出來了。如今她能不能放下這些恩怨,就看她能不能體會,當年師父和師叔的苦心了。”
“如果不是,慧寂大師想讓凌若淵代表中原武林出戰耶律錯,我也不會,被迫把這些前塵往事說出來。”鐘懿皺了皺眉頭。
戴天點點頭,真誠道:“師伯,您的苦心,我懂了。”
鐘懿微微一笑:“如今,你倒是身負重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