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說我汪直之前,沒有倭寇,我汪直之后,倭寇才開始犯邊,我就只能叫一個大大的委屈了。”
“但是別人都說你的老巢就在東瀛!”錢舟一時語塞,然后靈光一閃吼道:“連老巢都在東瀛,說你是東瀛人的走狗哪里委屈你了。”
“這一點你就說錯了。”汪直搖了搖頭:“我在東瀛,別人都叫我神州的汪老板。”
“所以我也感覺很委屈,在神州,別人總以為我是東瀛人,在東瀛,別人又總感覺我是神州人。”
“這就是漢奸國賊的下場!”錢舟怒罵道。
汪直笑了笑:“非也非也,小兄弟,我既不是漢奸,也不是國賊。”
“其實在今天之前,我只是一個生意人罷了。”
“和你們所想的不一樣,我的生意并不是每天派著那群如狼似虎的東瀛浪人像是放羊一樣把他們放在東南沿海上,看他們燒殺搶掠,看他們打家劫舍,然后搬著大包小包,回來大秤分金小稱分銀。”汪直看著眼前的人嘆了口氣說道:“我手下大大小小幾萬張嘴巴,相當于朝廷養了幾萬員官兵,更何況我那幾萬張嘴巴也有父母兒女需要供養,如果在海上出了什么意外,我還要出錢撫恤,否則的話,誰還愿意跟著我汪某人出海。”
汪直神色淡淡:“就憑打家劫舍賺的那三瓜倆棗,給我手下的那些嘴巴打牙祭都不夠,如果我汪直真的是混到了那個份上,那么不用諸位英雄好漢動手,我汪直第一個自刎在這臺上,人生在世,如何能夠面對江東父老。”
錢舟聽得有點愣了。
老實說,對于其中的門道,他自己也是不太清楚的。
畢竟他也沒讀過書,闖蕩江湖也不過是道聽途說。
都說汪直是個大海賊,來東南沿海的倭寇,十有**是他的手下,要么就是和他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只要把汪直一個人殺了,那么東南沿海瞬間就海晏河清,一片太平了。
況且——汪直一個海賊頭子,不打家劫舍,不欺壓良民,不燒殺搶掠,拿什么養活自己?
但是聽汪直這么一說,錢舟也反應過來了。
他也不是什么蠢人。
汪直在海上有那么多艘船,幾萬號的人,倭寇雖然猖獗,但是以往倭寇也很難打進富裕的州縣,況且那些小村小鎮的人,就像羊毛韭菜一樣,雖然說割一茬長一茬,薅一只換一只,但是要是總逮著一塊韭菜地割,總逮著一只羊來薅,那么就算是撒了金坷垃的韭菜地,也經不起這樣折騰吧。
汪直說他小時候倭寇就很猖獗,這錢舟不知道,但是錢舟至少清楚,最近二十年來,就是汪直崛起的二十年,這二十年間,倭寇擾邊不斷,可是倭寇究竟搶走了多少東西,這仔細想想,大概也真的沒有多少。
至少不夠這些海賊逐漸壯大自己的。
說白了,打家劫舍,剪徑為王,這些沒本錢的買賣,終究是長久不了的。
“那你是怎么賺錢的?難不成你還有一個聚寶盆?”錢舟看著汪直說道。
應天府最出名的商人便是沈萬三,沈萬三最出名的就是他的聚寶盆。
汪直倘若沒有聚寶盆,如何能夠撐得起這偌大的家業?
“聚寶盆嗎?”汪直笑了笑:“那東西,實話說,我還真有。”
此言一出,四下皆有些愕然。
所有人都知道聚寶盆不過是子虛烏有的傳說,但是汪直在大庭廣眾之下堂而皇之地說自己真有聚寶盆,那就讓人不得不心中思忖了。
“我只是說著玩的。”錢舟趕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