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趕緊想辦法,我去辦事兒。”何茂才說了一句,起身就走。
相對來說,何茂才表現出來的是比鄭泌昌更加粗暴的脾氣,更少的耐心,所以他看鄭泌昌在這咿呀哎呀的,很是不耐……
五月二十三日,杭州同知羅正文泛舟西湖,墜湖溺亡。
王言熱情迎接了過來處理新安江貪腐案的浙江藩臺衙門右參議,臬司衙門副使、僉事,浙江錦衣衛千戶所副千戶。
他重復的問了一遍:“諸位上官是說,涉案的杭州同知羅正文失足落水溺亡了?”
“正事。我們已經查抄了羅正文的家宅,還有你們在文中指出的羅正文族弟經營的商行。除此外,其余涉案人員也已經抓獲,只待有司審明其中詳情便報奏三法司。”
這是錦衣衛副千戶說的話。
王言毫不掩飾的嘖嘖嘖,隨即揮退了屋內伺候的小吏,很直白的說話:“羅正文到底怎么死的,相信諸位上官都有數,我等還是不要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好。下官也不關心那許多,不瞞諸位,下官做下此等事,所為便是錢糧。
羅正文既貪墨了修河筑壩之款項,更是盜賣我淳安義倉
官糧,而今諸位上官皆在,下官想代淳安百姓討回賬款,不知可否啊?”
“自然不成,如何處理贓款,國朝自有法度,豈容你小小淳安主簿隨意討要?”這是布政司的右參議,說的很不客氣。
于是王言點了點頭:“既如此,那就只能讓淳安百姓自己去省里討要了。”
“大膽!你要造反嗎?啊?”
“王言可沒有那么大的膽量,只是如今縣里的糧食只夠再撐一月,到時候百姓饑餓難解,又能如何?”
“那就賣田!淳安有大大小小幾十家絲綢商的人在這,等著拿糧買田呢,可百姓們不賣啊。為什么不賣?因為有你這個淳安縣丞,你這個淳安主簿,構陷同僚、敲詐大戶,挖空了心思找糧,難道你們可以管一輩子?
田友祿!王言!你們這是在阻礙改稻為桑的國策,壞我國朝大計,用心險惡!其心可誅!”
田友祿灰敗著臉色,坐在下邊一言不發,他何曾想過,有一天竟然被上官如此喝罵?這是好官兒應該承擔的啊,跟他有什么關系?
可他已經被王言迫著做了為民做主的好官,寫了公文蓋了章,再有兩天都能到京城了,已經沒他后悔的余地了。
所以他聽著這些他使勁蹦都夠不到的上官們的話,想法很簡單,累了,毀滅吧……
“下官聽明白了,諸位上官不是來查案的,是來查王某的,是來逼王某給百姓斷糧的啊……”
王言坐在那里穩如泰山:“百姓供賦稅,官府救百姓,這是天經地義之舉。那些絲綢商將糧價壓到什么地步,你們是最清楚的。
想撈錢,可以理解。王某也想撈,可錢不是這么撈的。竭澤而漁非可取之道,諸位上官應付了今年,明年又待如何?到時候官逼民反,非得被亂民殺到了家里奸淫擄掠一通,刀砍到了脖子上才知道后悔?”
“小小淳安主簿,也敢妄議國朝大事?你懂什么?官逼民反?你說反就反?”
“那下官就不妄議了,二老爺,您帶諸位上官辦辦案吧。”王言搖了搖頭,見他們還想說話,擺手打斷,“諸位上官不要心急,此事哪里是羅正文死了就能結案的?反而羅正文死了,還要更麻煩,上官們還是想想之后怎么應付吧。”
“欺瞞朝廷,王言,你罪大惡極啊……”
“下官行事,自在法度之中,構陷下官是不成的,尤其還是現在這種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