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言在薊遼期間,也就只有最開始的斗爭最為激烈,生死相向。
那是剛觸動旁人根本利益,由此導致的激烈反彈。這也是改革最難的部分,彈壓不住這些人的反擊。
與旁人不同的是,王言從始至終都在硬頂著跟他們干,一直干到底,不干死一方誓不罷休。他比那些根本利益受損的大戶們,還要更兇,更激烈。
同時他也有手段,只要是在規則內的事情,無論找什么樣的麻煩,他都可以擺平。彈劾,嘉靖不處理就沒用。中央財政制裁,有順天府補充。還有重新梳理過一遍的薊遼地區,收上來的銀子比以前又何止是翻了一倍?
至于其他的什么給他手下塞人拖后腿,他就簡單直接的祭出軍法砍人腦袋了。
而在規矩之外的,王言直接就調兵鎮壓了。畢竟真理在他手里,廠衛伴他身側,胡宗憲當年請王命旗牌殺杭州知府、河道監管一干人等,王言也一樣能殺,程序后補,他說誰有罪,誰就有罪,他說誰該死,誰就該死。
這就是寵臣、佞臣的好處,專權、亂權、栽贓陷害……而且竟然還很合理,沒人覺得他這么做有什么問題,反而是不這么做才有大問題……
歷經了一年多的時間,整個薊遼范圍內清田查口翻舊案、收清潔費,以及榷場收稅的政策就徹底的推行開來。
或許一些地方執行的并不徹底,但沒關系,只要清田查口以后的土地、人口比以前的多,就足夠了。何況這一次的強硬推行,不僅僅是土地、人口比以前多,而是直接多出了六成。
同時王言也對官吏的考核標準做了改動,土地、人口的變動占了相當的份額。登記造冊的土地、人口數量就是那么多,在免除了勞役,減免了稅賦的情況下,土地、人口的數量減少,那就說明這地方爛了,地方的官吏、大戶全都要徹查,要收拾。
當然同時也要防止有人造假,這就是監察體系的事情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有的是默許、放縱、不追究,真要狠抓嚴查,什么都藏不住的,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顯然,王言在位是可以保證這種監察強有力的執行的。
王言也沒有放松對薊遼邊軍的整編,以及清理內部的蛀蟲,打碎原本的利益鏈條。
在強勢的鎮壓了大戶的反撲,保證了安穩以后,王言就著手整治邊軍。
就如同他先前與譚綸說的那般,解決吃空餉的問題,解決內部的山頭問題,解決士卒的福利待遇以及公平公正的問題。
當然他沒有直接不讓虛報編制吃空餉,沒有說針對誰,上來就暴露目的,顯然不適合用在軍隊里。
在治政上,王言的作風是有成例的,所以薊遼地區都有準備,也都知道他的目的,是帶著嘉靖的囑托專門來瓦解地方勢力的。
但是在軍隊就不一樣了,這是王言第一次治軍,沒人知道他最終到底要干成什么事兒。
一切的開始,源于王言在軍隊中下基層慰問士卒,跟士卒一起吃飯時候,飯里出現的一粒沙子。
士卒們都是得了警告的,也是不知道那許多蠅營狗茍的,哪怕早都聽說了王大青天的名聲,可到底沒見到真人,沒看到真事兒,誰也不會信當官兒的嘴啊。
就在平平常常的早上,王言很親熱的跟士卒在一桌吃飯,充分發揮他的個人魅力,跟士卒聊著家鄉,聊著女人,聊著福利,聊著外敵的時候,一個士卒吃到了一粒沙子……
“還說沒事兒呢?我都聽見嘎嘣的動靜了,別是牙硌壞了吧?”
當時聽見王言的關心,那個吃到了沙子的士卒渾不在意:“大人,小的們都吃慣了,有點兒沙子是尋常事。”
“尋常事?”
王言表示了奇怪,于是讓隨員對這支部隊的后勤開展了調查。就從做飯的廚子開始,從每月規定的固定數目開始,由著這一件事情開始查。
在王言的授權之下,在廠衛的專業之下,當天上午,這支部隊的主官、副官等三十余人,就被王言當著一千多軍官、士卒的面開始受審。
有許多的基層士兵告狀,并現場從隊伍中又薅出了二十余人,最終在士卒們的見證下,這六十余人都被砍了腦袋。
并當場拿出了這支部隊過往的軍功簿開始點人,同時跟這些士卒們確認記功是否準確無誤,讓人當上官是否有意見。